以爆裂的方式引爆自己
? ? ? ? ——讀笛安的《東霓》有感
女人,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沒有任何一種形容能對其準確定義。張愛玲的顧曼楨可憐又可恨,李碧華的如花為愛癡狂,王安憶的王琦瑤成熟豐滿,這些女子要么萬種風情,要么知性大氣,各有各的特點,可是笛安筆下的東霓仿佛集合了女人的所有的特點,身上總有那么一兩處,讓讀者似乎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我也不例外,被這樣的東霓深深地吸引。青年作家笛安寫的這本《東霓》可以算是我摯愛的一本書了,翻閱過很多遍,依然覺得內心有很多心情和想法想要一吐為快。
一、塑造東霓的她
笛安,塑造東霓的巧匠,青年女作家,郭敬明的上海最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簽約作者。其實我特別不愿意將她與郭敬明這個標簽貼在一起,因為當別人一知道是郭敬明旗下的作者,就會戴上有色眼睛看她,覺得她遣詞造句一定是那般華麗,語句里折射的都是金錢的質感,但她完全不同于郭敬明。她的筆下:家族的枝蔓、男女的戰爭、血緣與代購、欲望和自憫……傳統因素在文章中不斷閃現,產生火花四濺的沖突,而這些沖突,她都以極其冷靜的口吻敘述,好像完全置身事外,甚至像只躲在暗處楚楚可憐的小貓咪,令看客擔心書中這些是不是迸濺的“火花”會驚嚇到她。
究竟怎么描述笛安這個人呢?“她整個人都像是活在一個夢幻的世界里,沒有沾染太多世俗的氣息,愛情、夢想、人生、靈魂等這種非常容易被污染的詞,在她身上,都能看見原生態的樣子。”笛安對文字有著異乎常人的敏感,年少便出國留學,依情理來說,獨自一個艱難求學的少女身上總會有塵世烙下的痕跡,世俗、世故,而這些,在笛安的身上見不到一絲一點,她宛如晶瑩剔透的水滴,純凈透明。別人都說,從一個人的文章中能看透一個人,我從來沒見過笛安,但我卻毫不吝嗇地想把一切最美好的形容詞賦予她,古典而又現代,高貴而又多情,精致而又狂野。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自私的魔鬼與自由的天使
她以一個極好的借口離婚了,她向所有人訴諸“熱帶植物”方靖暉的罪行,讓所有人以為方靖暉是因為鄭成功的病而拋棄她們母子,輕而易舉地獲得了所有人的同情與理解。她成功了,完美地獲得了自由,還冠冕堂皇地為自己安上了虛名。
? ? ? 當她聽到方靖暉到龍城時,都愣得不知道做什么,“車子熄火的時候,一股涼意才突然間泛上來。”她當時手足無措,直到車子到了三嬸家樓下時,那種害怕淹沒了她,她害怕方靖暉的到來戳穿她的借口,一切都“真相大白”。南音說“你不要這么兇神惡煞的嘛,搞得像是要上去拼命一樣。”我本來就是要拼命的。東霓在心里輕飄飄地甩過這句話。她不要責備鋪天蓋地如潮水一般超她涌來,她不想她的心理被別人知曉。
? ? ? ? ? 其實剛開始讀的時候,我很不理解為什么她不能好好的和方靖暉生活,方靖暉從來別沒有明確表態過他嫌棄鄭成功,他不想和東霓在一起了,甚至仔細剖析,東霓的離婚、回國是無理由的。在她用眼淚和悲情試探方靖暉的時候,方靖暉上當了,他說出他心里話“那你回家,好不好?我們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你,我,還有孩子,我們三個人一起”,“我很想孩子,有時候,也想想你。”方靖暉愿意冰釋前嫌,重新接納東霓,與東霓繼續生活的。但是東霓并不愿意,我覺得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心里最渴望的應該是安慰與幸福,有個和諧的家庭,如果方靖暉愿意三個人再聚,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也是個平凡的大齡女性所祈求的,為什么東霓不愿意呢?
后來發現我真的錯了,尤其東霓是個渴望自由,絕不甘于小家庭生活的女人。“對于過去的鄭東霓,只要回到那個落腳的地方,就完全可以讓自己以最舒服的方式或者融化成一攤水,或者蜷縮成一塊石頭。不用在乎姿勢有多么難看,不用在乎完全放松的面部表情是不是很蠢,更不用在乎臉上的粉到底還剩多少,以及衣服是不是揉皺了。因為門一關,我可以用任何我愿意的方式和我自己相處。但是現在,好日子完全結束了。最簡單的例子,我關上門扔掉鑰匙以后,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肆無忌憚地踢掉鞋子,第一件事永遠是把鄭成功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小床里面,因為只要動作稍微重一點兒他就可能像個炸彈那樣爆發出尖銳的哭聲”。她不愿意被束縛,她一個人是自由的,她懷念以前的時光,無論在哪里,都會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就完全可以讓自己以最舒服的方式肆無忌憚地放縱自己,家庭對于她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只是一個綁住她手腳的鐵鏈條。
我也曾經想過不結婚,不生孩子,或者是一直談戀愛,不結婚,就這樣自由自在、瀟瀟灑灑地活著,也許很多女性都這樣想過,一旦結婚有了家庭,就會有孩子,一生就得圍著柴米油鹽醬醋茶,圍著婆婆孩子丈夫轉,承載著太多壓力與艱辛,但是也只是想想罷了。我們依舊需要結婚,因為我們不僅僅是我們一個人,我們身上擔負著責任,如果不結婚,父母會為我們操碎了心,承受著來自七大姑八大姨的議論,我們也會年老,會難以以個人之力去贍養我們年邁的父母,難以讓他們享受到天倫之樂。孩子也是生命的一種延續,單身的確瀟灑,但是每個人都這樣做的話,生命無法繼續,社會就難以為繼,就像時代的車輪停止了轉動。東霓在那么一刻心動選擇結婚,她以為她自己心里是想要安定下來了,但是真正嫁作人婦,她才探秘到自己內心是自由的,她永遠也不適合安安穩穩的待在尋常小家庭里過上平凡的生活。鄭成功是個腦癱兒,在她眼里,這個一個智商停留在三歲的的兒子是不需要父愛的呵護和家庭的完整吧,于是她抽身而退,用兒子鄭成功這個借口為自己的自由找了美麗的出口。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三、西決與東霓:冰與火的極端
? ? ? ? “我不喜歡把活人那樣簡單地比較,像買菜一樣,多失禮。”西決說,“什么叫買菜?你總想著失禮,想著對別人不公平,你要是永遠把你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話,很多問題就根本不是問題了。”東霓說。東霓很多時候都對西決行為的行為嗤之以鼻,在她看來,西決就像是個圣人做著自己認為很偉大的事情,其實別人根本不屑一顧,她知道西決已經習慣了不爭不搶,這與她完全不一樣,她完全看不慣這樣,想讓西決變的自私一點,多為自己考慮一點,其實西決是她很重要的人,所以她總想著用自己對事物的態度和觀點來讓西決變得和自己一樣,只為自己而活。
? ? ? ? “你怎么可以允許自己這么活著,這樣毋庸置疑地活在別人的恩典里?怎么可以?”
“你去死吧。我在心里悄聲重復著。我努力了那么多次,從我鼓勵你打架開始,從我教你抽煙開始,從我堅持要你去念你想學的專業開始,從我要你離開龍城開始——我努力了那么多年,無非是想要提醒你,無論如何你都是獨一無二的你,無論如何你不應該放棄成為你自己的那種尊嚴,你可不可以壞一點兒?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好?你可不可以不要好得那么委屈?你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你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西決鞍前馬后為他身邊所有的人擺平一切事,也許這在西決看來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而且自小被三叔一家收養,他自然得有寄人籬下的姿態,難道也要像南音一樣做三叔三嬸的小寶貝,撒嬌調皮嗎?最重要的是,這么多年來,西決已經習慣了,從最開始對三叔三嬸一家這樣任勞任怨地做著一切,到最后,對所有的人都沒了脾氣,一副老好人、和事佬的樣子。
對于西決的這副樣子,只有東霓會和別人不一樣用另一種眼光去審視,她覺得西決“總是搭配上一副任勞任怨忠于職守的笑容,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有多么的身心愉快。”所以每當看到這樣的畫面總會硬生生地刺痛她的眼睛,她對西決真是又鄙夷又同情。其實,西決和東霓有種相同命運遭遇的人,西決的父母都是建筑設計師,真正意義上的高級知識分子,但是在西決三歲的時候,西決的父親因為工地上突發事故意外逝世,西決的母親在得知噩耗后,隨機當著西決的面從高樓一躍而下,自殺身亡,從此西決成了孤兒,寄養在三叔三嬸家。而東霓的父親鄭巖因為東霓的母親為回城和廠里的一個領導睡了一晚,懷疑東霓不是自己親生的,所以從東霓出生起,家庭就是戰場,每天父母都要爆發數次大戰,從無所顧忌地摔熱水瓶到兩個人互掐互扎,不把對方打死誓不罷休的那種。東霓從小沒有受到一點父母的愛,自己又是個美人胚子,就慢慢變的叛逆,行為無所顧忌,所以東霓實際上也是個有爹媽生沒人養的孤兒,不過她也常常會去三叔三嬸家蹭飯。
正是因為這樣有著相同命運際遇,所以東霓對西決更加信賴與依靠,也對西決受到所有的不公平而感到不滿,她覺得西決活的并不快樂,她認為西決自我犧牲式地做事,只不過因為他害怕被拋棄,就像他母親那樣說跳樓就跳樓,一點也沒想到年幼的他,所有盡可能的多做事,讓別人依賴他。東霓因為家庭變的自私與自我,只為自己,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西決因為家庭變的一切都為別人,想獲得全世界的愛與關注,好似兩個極端,而東霓一直千方百計地想把西決同化成和自己一樣。東霓外表是冰對人冷酷無情,內里卻是一團烈火,毫不畏懼地想做著自己想做的事;西決外表是團熱情的火,對人周到,關懷備至,內里卻是一塊寒冰,對這個世界感到畏懼,做事小心謹慎,瞻前顧后,沒了自我。
四、女人嬌縱肆意的模樣:南音
我不喜歡南音,非常不喜歡她,除了嬰兒北北,四個人當中,命運最好的就是南音了吧。有對疼愛她的爸爸媽媽,有寵溺她的哥哥姐姐,她天真爛漫,活的瀟灑自在。在她成長過程中,她的父親工作已經穩定,收入逐漸豐厚,哥哥姐姐工作漸漸確定,對她的零花錢自然不會少,她基本上不用擔心自己沒有漂亮裙子穿,好吃的零嘴兒沒錢買,對金錢甚至沒有什么概念,故她十分任性,不考慮他人的感受,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在書中,每個女性都活的那樣艱難,南音的無憂無慮就像是個另類,實在幸福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在三嬸提議將北北和鄭成功的生日一起過的時候,陳嫣極力反對,南音看不慣陳嫣的態度,想針對陳嫣,卻又在無意中說出了大家心里都不敢開口的忌諱。“是,你們北北的百天一天都不能錯,你們北北什么都不缺,因為你們北北是正常的,你們北北需要健康地長大;鄭成功本來就不正常,說不定長成大人以后也還是什么都不懂,所以生日那種小事情有什么要緊,在你眼里鄭成功只要像個動物活著就可以了,儀式什么的東西都是笑話,他怎么能和你們家北北相提并論——小嬸,你是不是這個意思?”一句“像個動物活著”,一句“相提并論”像刀子一樣直戳東霓的心,刀子戳進心里的刺痛再次提醒東霓:她別無選擇只能永遠坐在空無一人的鄭成功隊球迷區,像個小丑一樣為這個永遠的第一局加油吶喊,忍受這一個人在看臺的尷尬和孤寂,鄭成功永遠只有一個荒謬的、孤零零的“1”。也許南音想要幫鄭成功爭取生日宴會,但是她絲毫不加遮掩的講出一切,讓一切藏在陽光背后的痛楚在高溫下無處遁行。
憑著那股青春的沖動勁,南音和蘇遠智瞞著父母,偷戶口本結了婚,但是當她覺得結婚不想她想象的那樣子,愛情甚至也不在是她曾經憧憬的那份愛情,她沒有考慮后果,直接向蘇遠智提出了離婚,好像蘇遠智就像是她小時候的那些玩具,喜歡的時候哭著喊著無論如何都要大人買給你,到手了玩兒厭了就丟開讓它壓箱子底下。面對蘇遠智把壓抑已久的傾訴與質問,南音則平靜地控訴著“改變”:“不夠!我才不要安穩地過一輩子,我那個時候冒著雪災到廣州去把你從端木芳手里搶回來,不是為了安穩地過一輩子!如果只是為了安穩地過一輩子,找誰不行,干嘛非你不可?我要和你談戀愛,我要我們一直一直地戀愛,我不要你像是認了命那樣守著我,我才不稀罕呢!愛情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愛情應該是兩個人永遠開心地一起打家劫舍,而不是一起躲在暗處唯唯諾諾地分贓——我要你像我愛你那樣愛我……”聽罷,終究笑了聲,南音,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
南音也終究是被愛寵壞的小孩,因為她做事從來都有人替她善后,有人立馬出來為她撐腰,保護她,所以她有了份無所畏懼的勇氣,她才敢冒著雪災去廣州追回自己的愛情;因為總有人為她的任性買單,無原則的包容她,所以她才對現實沒有了敏銳的觸覺,對人情世故缺少了了解,只憑自己的想法辦事,婚說結就結,說離就離,方靖暉幾句為了你姐姐好為了鄭成功好,就把她唬住了,把東霓的重要文件偷走給方靖暉,最終把東霓那最后一根稻草壓斷,讓東霓原本的不安轉頭一變,變成了猜疑與傷害,化成一把把利劍,盲目地刺向靠近她的每個人,包括她信賴的西決,她愛著的冷杉……
陳嫣在電梯里的那段控訴雖然是為了掩蓋再遇小叔的不安,但那段控訴卻是真真切切的埋藏在她,埋藏在東霓,以及書中每個不幸福的女人內心深處對南音的不滿,抱怨老天爺的不公平。“我受夠了,受夠了你,受夠了你們家的大小姐鄭南音,也受夠了你們家!她當然惹我了,她就是惹我了。我今天算是見識了,你們全家人讓我見識了,什么叫真正的大小姐。不就是小孩子交個男朋友玩玩過家家嗎?值得這么興師動眾的嗎?全家人,爸爸,媽媽,叔叔,哥哥,姐姐,大家都得圍著她轉,她那點破事兒有本事攪得這么多人陪著她演戲。好看,真是好看,有紅臉,有白臉,有人圓場,有插科打諢的龍套。還有動作場面。刺激呀,情節曲折,高潮迭起。她會不會這輩子都認為她走到哪里都是女主角了?你們家讓人惡心,鄭西決,你知道嗎,這讓我惡心!就算我們結了婚,就算我成了你們家人,你也休想讓我陪著你們演這種戲。休想讓我像個小丑一樣去伺候你們家大小姐,聽明白了鄭西決你休想!”女人都是飛蛾,生性擅長不怕死地撲火。東霓是這樣,南音也是這樣,東霓對世事的不安讓她莽撞地亂沖亂撞,南音更像孩子般地無畏無懼向火焰中心處沖去。
五、尖酸刻薄的暗夜精靈
東霓無論是夸贊還是諷刺別人,語氣里總帶有幾分尖酸刻薄的意味,就像誰也瞧不起,誰也別想把我比下去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罐冰雪碧里放了幾勺醋,雪碧的冰涼與刺激混雜著陳醋的酸味。東霓生的一副好皮相,天生的魅惑美人,在一群女孩子里,她永遠是那個最閃亮的星,接受眾多男孩目光的洗禮,也許是這樣,才讓她對所有男生都不屑一顧,對那些為愛死去活來、把愛看做自己全部的女人都嗤之以鼻。
在那個地震剛過的夜晚,她與陳嫣在店里坐著談心,陳嫣對她說“其實我挺佩服你的,東霓,你是我認識的人里最能吃苦的”,她輕飄飄地接下話茬,又漫不經心似的狠狠地嘲弄了一下陳嫣“不敢當。彼此彼此。你也不是等閑之輩。十幾年心里都只想著一個男人,在我眼里沒什么比這個更苦”。她瞧不起陳嫣那種故意做出來的賢淑勁兒,在讓陳嫣啞口無言之后,她感到了快樂。“就算我睡一覺醒來就會重新看不上她,就算我明天早上就會重新興致勃勃地跟南音講她的壞話,可是眼下,我是由衷地開心。”
當江薏和西決確定要結婚后,江薏每天都特別開心,想滿世界宣布她的喜悅,對于這一點,東霓當然看不慣。“我看不慣那個常常出現在三叔家里的江薏,這個女人最近皮膚和氣色都好得嚇人,進進出出都帶著一臉明晃晃的微笑,說話的時候可笑地端著語氣,就連和我打電話,都是一口一個‘我老公”——我呸,又不是第一次結婚了,做出這種待嫁新娘的純情樣給誰看”這段東霓內心的獨白,滿是對江薏的嘲弄,自高中,她和江薏都是班里的領軍人物,百分之七十的男生跟著東霓,百分之二十的男生跟著江薏,一山不容二虎,因此兩人水火不容,待到長大后,再重聚時,她們都是與西決緊緊相連的人,也都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人了,對于過往的一切都假裝失憶,但是心中仍有芥蒂,東霓對江薏的嘲弄就可見一斑。當然,江薏比東霓聰明得多,江薏對自己的任性、不滿、嘲諷都會隱藏心中,甚至假裝得心中無半點波瀾起伏,那些芥蒂只會以一種笑里藏刀的方式再回擊,而東霓就只會笨拙地全憑情緒控制,有時候她受委屈應得到別人的疼惜,卻被她表達得一塌糊涂,讓人又恨又惱。
對于陳嫣、江薏這些老相識尖酸刻薄,那些無半點感情的路人甲乙丙,她的利嘴也不會放過她的用武之地。“真不明白,如今這個社會不是要比我二十歲左右的時候開放很多,或者下流很多么,為什么這群小姑娘個個都像沒見過男人似的……我成天跟她們說‘不懂得端著一點兒的女人統統不是上品,尤其像你們這些本來就資質平庸的姑娘,若是還不知道稍微有點兒架子,看在男人眼里更是多添一分賤。”她店里那些女服務生特別喜歡店里唯一的那個年輕帥氣的男服務生冷杉,她冷眼旁觀小姑娘們圍在冷杉周圍展露自己的風采,這本是現代年輕女孩子對異性愛慕之意的表達,但東霓一方面羨慕這些女孩的年輕,有資本有活力去愛,另一方面她不想承認自己的羨慕,更不想承認自己比這些女孩年紀大。在她心里,即使自己比她們年紀大,也依然是個瑪麗蓮夢露般的美艷尤物。
東霓的尖酸刻薄并不是沒有緣由的,從小東霓遭受了太多人與人之間的冷酷無情,尤其這些感情的負面影響還是由她最親近的父母傳達的,后來過早地進入社會,去新加玻酒吧賣唱的經歷,讓她更加對人本能地有著一種不信任。她似乎是個看破了人的全部丑陋的明白人,不得已要在這世間繼續游戲,周遭的一切都是她的障礙物,一切都無法讓她得到信任、開心、溫暖、愛,于是她使出全身解數不枉她在這人世間走上一遭,或者說是要與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就連天上的月亮,她承認她好,卻吝嗇她的贊美。“雖然我從來不覺得那種光禿禿的、就像張煎餅那種拍在天空上的所謂‘滿月’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今晚的月亮非常安靜,圓得一點兒都不囂張,所以,很好。”
六、比玻璃更脆弱
東霓外表看起來張牙舞爪,生氣或者被惹惱的時候像只到處咬人的瘋狗,她真的脆弱不堪,她的大呼小叫以及大吵大鬧不過是虛張聲勢,看別人迷惑,看不到她的敏感脆弱的神經與易傷的心。
她一直想拿到父親鄭巖的頭發做親子鑒定,并非像她母親所說她想自己不是鄭巖的孩子,而是那個有錢人的孩子,她一直不想自己活在擔憂中,她想自己堂堂正正的是父母的孩子,而不是母親的野種,所以她一直在做關于“窒息”的夢,“身體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一雙手慢慢地靠近我,再靠近我,然后靠近到我已經看不見它們,再然后我的呼吸就沒了,我用力掙扎著,我血紅的肺和心臟跟著我一起無能為力地沸騰著,可是沒有用,我和‘氧氣’之間永遠只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那雙手就是父親鄭巖的手,她永遠也忘不掉父母想要把她掐死以獲得兩人好好地過日子,她不愿意承認自己是家庭無休止戰爭的導火索,她是無辜的,可是東霓心里害怕一切都是她的錯,瞧啊,東霓心底里把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又在努力尋找一切方法證明不是自己的錯。
兒子鄭成功也是她的一根脆弱神經,輕而易舉就可以擊敗她努力建立起來的一切防線。在產前檢查的那天,她知道孩子有問題了,她笨手笨腳地只知道抱緊自己的肚子,從不掉眼淚的她,眼淚不聽使喚地掉下來、涌出來,“我死都不能讓那些醫生看見我在哭,有誰敢說自己真的知道那是什么滋味?那種絕望即將降臨又偏偏抱著一絲希望的滋味?那種恐怖的、狼狽的、令人丑態百出的滋味?”我們都高估了東霓的強大,也忘記了東霓也是個母親。她把孩子生下來了,她身上擔負的東西就更多了,讓她懼怕的東西也就更多,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有個腦癱兒子,讓別人在她背后指指點點。
她已經活的夠辛苦了,又怎么能再卑微地活著呢?所有的人都在夸雪碧寫的文章好,只有她看到文章批評雪碧撒謊,大家也都知道雪碧文章中的弟弟是那只玩具熊,只有她將文章中的弟弟與鄭成功聯系起來,她害怕老師都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個腦癱兒,她害怕別人異樣的眼光,她嘴上說這是種欺騙,實則不想被眾人看穿她小小的心思。雪碧開學第一天也是,她借口帶鄭成功辦理入學手續不方便,其實她也是不想被雪碧的學校老師看穿鄭成功不是個正常孩子。她的心思自以為隱瞞得很好,但連雪碧這個十二歲的小孩子都可以一語道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七、后記
笛安用細膩的筆觸去塑造人物,勾勒出豐富的人物情感層次,讓我每看一遍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對東霓、對南音、對西決、對泠衫等等這些人物都有著自己獨特的感覺,不過最喜歡的還是主人公東霓,她與生俱來的不可一世的傲氣,她精致臉龐下藏的如意小算盤,她身上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情緒,對周遭的不信任與不安分,總是不計后果地以一種爆裂的方式引爆一切。
拿起筆介紹這本我最喜歡的書,介紹書里的她,我以為自己會寫的很快樂,但是我好像寫的尤為難受,就像一直在東霓旁邊看著她,與她共同經歷她發生的一切事情,看她如何看不開,如何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亂七八糟,有時候看她情緒化的時候想給她一巴掌,打醒她,沖她咆哮“你這個瘋子”;有時候看她委屈還強裝堅強的時候,想給她個溫暖的擁抱。我好心疼她,真的。
所以,東霓,酒逢知己千杯少千杯少,我干了,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