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讀朋友梅拾瓔的作品有感而寫。初看標題,不免驚訝,以她一貫的品行,相信不是標題黨,于是更震驚了:我已人至中年,長輩也沒跟我談過生死;兒子已大學,我也沒跟兒子談過生死;自己年輕時確實想過生死,一度悲觀抑郁,也從未與人訴說,所幸內心還算強大,挺了過來。
她,要跟一個小人兒談生死,這么厚重的話題,怎么談?
確實,她是跟孩子談起了生死。
朋友的生活可以用那一句話來形容——幸福象花兒一樣:長輩慈愛明理、老公儒雅顧家,兒女雙全又學業優良,而且還——有業、有錢、還有閑(北大碩士+全職太太),羨慕嫉妒恨那!
平時里聊天,透著屏幕,都能感受得到她流淌著的歡愉,她純粹的浪漫與不食人間煙火的理想主義。
正是這種越是極度的幸福,越是讓她想到了死亡。
一度,她以為自己是一種病態的心理,查閱心理學書籍才知道,這種心理是正常的:“當感覺幸福降臨時,就想把幸福留住,于是幻滅感如影隨形。”
從小就被這種母愛圍繞著的小男孩,自然對媽媽極度的依戀,經常會問她:“媽媽,你不會死吧?”
經常地被問,她感知到孩子的敏感與焦慮,于是就與孩子談起了生死。
她與孩子談起了《紅樓夢》,“大觀園里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你知道曹雪芹心里有多大的悲哀嗎?”
她與孩子講起《奧蘭朵》,“那些養尊處優的世代貴族,你不理解他們心里隱藏著多大的憂傷。”
她給孩子讀海子的《面向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然后......然后告訴孩子:“海子,他寫下了這首熱氣騰騰的詩不久,就臥軌自殺了。”
她毫不避諱地跟孩子談起了死亡,談起“人類最深的悲哀和憂傷不是來自貧困,來自苦難,而是來自繁華,來自幸福,來自深深的幻滅感!”
她跟孩子說:“人到最后,必定是變成一堆灰,一抷土,幾塊白骨。”
甚至美麗的故宮、頤和園,金字塔、盧浮宮,甚至地球、月亮,日日升起的太陽,最終也一定會化為灰燼和塵埃。
那我們干嘛還活著?活得那么淋漓盡致,那么生氣勃勃?
因為我們已經存在。“所有的存在都有意義,不管善良還是邪惡,不管是崇高還是渺小。”
她跟孩子一起讀《 媽媽走了》,這本書是德國作家海茵的作品。女孩烏娜九歲時,有著天使般微笑的媽媽走了,留下烏娜、兩個哥哥與爸爸,他們痛苦憂傷,他們惶恐無措,最終,他們用溫暖的手,抹去彼此臉上的淚滴,艱難地努力著,從痛苦中走了出來,尋找未來生活的支點與快樂……
她自己先讀了兩遍,選擇在最適宜的時機,用兒子最能接受的言語,跟兒子探討生有可歡,死不可懼。
她之所以與孩子談痛苦,談生死,是因為這是我們每個人隨時都有可能面對的問題,越是盡早地理解,面對時才不至于驚惶失措,才不會痛不欲生,在有生之年,才會向死而生,才會更生機勃發地活著。
明白活著并非永遠,才能更像一棵樹,向黑暗里扎根,向光明里生長;
明白活著并非永遠,才能珍惜每一個時日,珍愛每一個當下,不瑟瑟縮縮,不瞻前顧后,熱情勇敢,坦蕩真誠;
明白活著并非永遠,才要用光明的心,用純潔的眼,去感受,去覺察,像一朵花催開另一朵花,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一個靈魂召喚另一個靈魂……
只有當一個人盡情地存在過,當他向死的時候,才能平靜滿足,安然而幸福。
深遠厚重的話題,她如詩般娓娓道來,不知道那個小人兒能理解多少,能接受多少,作為一個成年人,不禁動容,靈魂仿佛被洗禮了一番......
《孩子,今天媽媽想跟你談談生死》,作者:梅拾瓔,首發《簡書》。感興趣的親可以讀一讀原文,詩一樣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