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午后陽光燦爛,梅中庭兩相宜,兩人似乎沒有發生過的不快一直在談天說地,身邊站著阿全和芳棋伺候。筱琬心情不錯,才經歷過生死劫難,看開了許多事,又和洛王平心靜氣地談到現在,可以說心情還不錯,放松了許多。剛剛芳棋說王爺只是懲罰了翠竹,并沒有要她的命,大過年的,不宜見血,囑咐她下次得盡心伺候夫人。
“王爺,梅靈最后跟禹京說了什么?”兩人對坐著,用著茶點。筱婉以為王爺會給她講他小時候的故事,卻給她講述了一個關于梅花與雪的神話故事。
“不知道,沒有神仙想聽到他們的談話,后人也寧愿把它當做迷。”洛王優雅地舉杯飲酒,一舉一動透露著王族之氣,片片梅花順風而下,一襲玄色衣袍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獨自飲酒,更加襯托出這個人的孤寂。
“我覺得她應該是說,‘我只想跟著你’,你覺得呢?”
“是嘛!這個本王倒是沒想過。不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或許你的回答是對的。”骨節分明的白玉指拿著精致的糕點緩緩地進食,似乎在思考這個答案對不對,合不合理。
“王爺,要不,你也給個答案?”筱婉有點期待這個男人會給什么答案,但同時擔心他會不會不回答。
“我?不行,我不懂女人心思,回答不了。”看著那張寫著期待的臉慢慢布上失望,就想逗逗她。身子前傾就這么看著她,覺得她的表情太豐富了,這個女人,怎么把心思都寫在臉上?“怎么,你想要我回答什么?”他總感覺今天說太多話來了,做了太多不符合他平常風格的事。
看著突然放大的俊顏,筱婉緊張到臉紅,舌頭打結,“啊,不不不,我,我只是......”
“呵呵呵,臉真紅啊!”筱婉聽到戲謔的話語連忙低下了頭,捂著臉,“還有,耳朵也紅了!”,筱婉又捂著耳朵,“順便提醒一下,遮不住。”洛王很平靜地說著在筱琬看來有些輕佻的話語,給人感覺他很正人君子。而且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筱婉很喜歡聽,像罌粟花一般令人沉醉無法自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筱婉害羞了。芳棋知道夫人臉皮薄,在旁邊偷笑,今天她是第一次看到王爺這么平靜地和他王府里的女人說話,但她還是不懂洛王。
“王爺,該準備進宮了。”旁邊的阿全提醒這兩個談得不錯的兩人,阿全的聲音將洛王拉回來了。
“是嘛?”洛王又靜下來了,思考在今晚的晚宴上如何應付那些官場的人,如何面對自己的父皇。
“本王知道了,下去準備吧,按昨晚的吩咐做。”
“是!”走之前還深深地看了一眼筱婉,但筱婉并未注意到,她在想今天該回娘家了,可是剛剛才跟王爺發生不愉快,實在不好說出口,思緒飄到洛王與她的談話。芳棋一直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覺得舊事重現。
“陳筱婉,一個人若是輕易放棄生命,怎么對得起生他養他的父母和愛他的人?”他很討厭這種思想,像討厭以前的他。
“可若是連生的希望都沒有了,死亡未嘗是一種解脫。”她仍未從剛剛的事件回過神來。
“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人呢?”男子似乎從遙遠的記憶回來了,“人死了,什么都沒了,連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沒有機會擁有了。”
“你為什么給我講這些?我這次應該犯了大不敬吧,按理你會殺了我。”女子仍對男子有很大的疑問和擔憂,他是不是真的放過她了。
傳言他乖張暴戾,在他身邊的女人都很難生存,她也抱著隨時被他殺掉的心伺候他,認為只要盡心伺候、安分守己就夠了。天有不測風云,今天上午發生的事給她當頭一喝——安分實誠并不一定能夠活命,對現實的無能為力讓她一度想放棄自己的生命。“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她腦海里仍回蕩著這句話,可是如何讓活下去啊!
“陳筱婉!本王問你話呢,你怎么又不說話?”筱婉看著洛王憤怒的臉就知道自己又惹他了,見他再憤怒,也未曾起過殺她的心,心里似乎想開了,微微一笑,“王爺,不要生氣了,給我點時間,我會慢慢改的。”
洛王被這個突然的笑弄得愣了,不得不說,她確實有幾分迷倒男人的資本,“咳咳,本王打算今晚讓你跟我去宮廷晚宴。”
那一下驚嚇,這一下驚喜,真容易讓人一驚一乍,這個決定的確驚到了筱婉她們。
(十八)
“王爺,這個不行的,我只是個侍妾,是沒有資格與你一起參加宮宴的。”筱婉受寵若驚,急忙起身跪謝。
“看來你并沒有學乖,不要忤逆我!起身吧!”又對芳棋吩咐道:“芳棋,伺候你主子更衣。”洛王說完轉身就走了。
“夫人,您又惹王爺生氣了。”芳棋無奈地扶起跪在地上筱婉,想著昨晚自家夫人與王爺相處的時候,也惹王爺生氣了。
“芳棋,你說我該怎么做才能不讓他生氣,我已經怕了上午的事了。”筱婉仍對那件事心有余悸,她還是不太懂如何與王爺交談,像剛才,她又惹她生氣了。
芳棋扶著筱婉穿過梅林小道準備回伊蘭殿,“夫人,奴婢也不知道,但奴婢清楚按著王爺的意思來辦是不會惹他生氣的。”
“怎么做?”雖然筱婉心中可能想到了。
“聽他的......然后呢?”
“然后啊,你就要努力讓他開心,盡心盡力侍奉他!”芳棋很擔心筱婉再出現上午的事,就多說了兩句,“夫人,妻為夫綱,更何況你呢?女人,終歸還是要依靠男人才能生存。”
“什么......”這樣做和我娘親有什么不同?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為一個男人喪失喜樂,那還有我自己嗎?為什么!我一定要靠取悅他人才能活得好?筱婉的臉色突然變了,那樣的日子有什么樂趣!
“夫人,你還好吧?你臉色有點差,要不要叫御醫......”芳棋看著那張慘白的臉很擔憂,難道在憂心上午的事?
“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就好,待會兒不是還要陪王爺去宮宴嘛,沒事的。”走出了梅林,筱婉突然覺得周圍的瓊樓玉宇、亭臺高閣十分壓抑,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了,“芳棋快點吧,待會兒又叫他等急了。”
芳棋看得出筱婉心情不好,憂思重重,卻只能在旁邊看著,幫不了什么忙,“看來,陳夫人,你就是下一個米美人。”
兩人相伴走進伊蘭殿,“芳棋,從現在起,我也會變了。”是變成像娘親那樣,還是像陳府里的其她女人那樣,筱婉還沒有想清楚。芳棋還沒反應過來,“夫人,你說什么?”
“芳琴,芳琴,你在哪?”筱婉不想再說一次,在回來的路上,她想得差不多了,她必須改變。洛王對他說過,從現在起,她的命是夏墨染的,這是報他的不殺之恩。
“夫人,我在這兒呢!”芳琴看來正在照顧翠竹,從里面的房間跑了出來。
“芳琴,翠竹還好吧?”
“謝夫人關心,翠竹只是受了些皮肉傷,只不過天氣有點冷,要多受點苦。”
“芳棋,你來幫我梳妝打扮吧,芳琴,你好好照顧她吧。”筱婉徑直走進了屏風,芳棋也跟著進去。
芳琴拉住芳棋指著剛剛筱婉進去的方向,“棋兒,夫人是不是受刺激了?”
“哎呀,你不要問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進去了。”
“等等,夫人為什么打扮?難不成王爺他......”
“噓......乖,不要問了,我進去了。”
“這倆人這回事,不對,還有翠竹,她們今天都有點問題。”看著屏風后面的兩人,芳琴猜不透。“看樣子是上午的事。”
芳琴想起今早看到翠竹精神不好,問她怎么了,她也只是草草說了句,“芳琴,我們仨只有你最糊涂,記住,我們必須守規矩,盡心侍奉夫人,少說點主子的閑話,這么做,是在保你的命。”
“好好伺候主子就是保命,那為什么翠竹還被打了?”芳琴越想越糊涂,越想越煩躁,“哎呀。不想了!”直奔向丫鬟睡的里房,“翠竹,我來了。”
? ?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看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面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