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有篇叫做《那些下樓買菜也要化妝的姑娘》刷爆了我的微博。
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正在日本旅游。日本,有名的亞洲彩妝圣地,一個男人一輩子可能都沒見過自己老婆素顏的國家。走在路上,即使是一頭花白的老奶奶們,仍然頑強地粘了假睫毛的也不在少數。每次去餐廳吃飯,看著服務生小姐姐細膩的底妝,溫軟的腮紅,精致的眼線,甜美的口紅,都覺得曬得黢黑并且妝脫到掉渣的自己粗鄙至極。
處在這種化妝氛圍很濃的國家,人是很容易受到感染的。看一眼旅游車上的眾多中國游客們,無一不是巨大的箱子肩上提。以我為例的一群無腦游客,看見藥妝店就一頭鉆進去,適合不適合的瓶瓶罐罐瞎買了一大堆。
當然,一年前的我不是這個樣子的。
一年前的我,在我的姐姐吃完牛排補口紅的時候,我在拼命往自己嘴里搶塞她剩下的烤面包片。
一年前的我,在我的姐姐在沙灘上補厚厚的粉底和防曬的時候,我在赤裸著沒有任何防曬措施的黑黢黢的四肢,在海里放飛自我,像一頭兩百斤的海燕。
在被我深深嫌棄了的一年后,我的姐姐同樣鄙夷地看著我擰開了一管口紅,說:“嗬,你看我說啥來的,你不也這樣了嗎?”
我很悲傷地告訴她:“我的同學有一天早上問我是不是沒洗臉。但我不是沒洗臉,我只是真的長得黑。”
我也很絕望啊,我也是在大學被打擊得太嚴重,才意識到自己不抹點啥實在是長得不太像個人啊。
但是,即使是終于被“污染”了的我,如果讓我每天下樓買菜前都必須先化個妝,那我寧可吃一輩子外賣。
我的姐姐是個口紅癌患者,即出門不涂口紅感覺會分分鐘原地爆炸,有著名為“即使口紅有會被熱化的風險也要隨身帶一支”的習慣,如果出門超過五分鐘則必須化全套的妝。
于是在她第N次以“我沒洗頭”和“我沒化妝”為由拒絕我或讓我等待到長草之后,我終于忍不住憤怒地吶喊道:
“去買個冰棍兒而已,真沒人看你!”
但是轉瞬間我就對上了一雙委屈巴巴夾帶著兇殘前兆的目光。算了算了,我對自己說,女人不好惹。
在日本,女人不化妝就如同沒穿衣服一樣,是不敢出門的。我一邊在大街上“裸奔”,一邊想著我的姐姐在這個方面倒是很“日系”。
但是她化妝倒也并不是因為那篇微博熱文里所說的,什么所謂的“熱愛生活的態度”,而是純粹因為覺得自己“長得太丑,沒化妝沒臉見人”。但是老天作證,她要是長得丑,那我可以算是丑得驚世駭俗了。
在她沒學會化妝的漫長年份里,她也沒覺得自己素顏不能見人,學會了化妝之后反而是過度地依賴著妝容,似乎將它變成了保護自己安全的盔甲,用來躲避世人茶余飯后的“碎嘴子”評價。她將自己藏在厚厚的妝容里面,潛意識里莫名其妙地就產生了自己沒它不行的錯覺。
至于有些更夸張的姑娘,因為被男朋友吐槽了化妝或者撞見了素顏的樣子,就精神崩潰鬧分手,只能說真的是戲太多了。
講真,化妝確實是好看,連直男王自健都曾經說過,你非要用素顏去比人家化妝的,那肯定是比不過。但是化妝這東西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讓自己愉悅,而不是討好別人的眼睛。如果過度依賴化妝而讓自己自卑自賤,甚至徒增煩惱,那還不如不化的好。
如果能夠不在乎生活有多“一地雞毛”,始終堅持精致美麗的生活方式,那這個人一定是能掌握自己人生的人。
我從心底敬佩那些滿頭花白還不厭其煩地粘著假睫毛的老奶奶,她們臉上沒有疲態,沒有年老色衰,她們不覺得自己是沒人看沒人在乎的了,也不承認歲月的流逝,精神煥發得還如同十八少女。我覺得我老了最好也這樣,做個讓人看見了就覺得高高興興忍不住笑出來的老太太。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愿意的基礎上的。我愿意漂漂亮亮地出門,那我就化妝,我愿意素面朝天自由自在地去買菜,那就不化妝,誰也不能強迫我。如果你跟我說什么:“女孩子就是要時刻保持形象,即使買個菜也必須要買出風情。”那我就咬你。
風情跟人生態度還不一樣。風情是給別人看的,人生態度是給自己活的。愿意化妝就化,不愿意化妝就不化,這才叫人生態度。
永遠保持一絲不茍完美無瑕的模樣,那是仙女。仙女千篇一律,凡人卻千姿百態,這世上有千姿百態的人生態度,誰也不能說隨便說誰的就一定是主流。這世界就是因此才繽紛多彩。
所以,讓仙女回天界去吧,我只想留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