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陽光沒有剛剛好,你還會戀著他么

你要等,等一個如陽光般明媚的男子許你一個明媚婚禮。

清晨6:20分,她坐上A市開往同里的客車。 ?乘客不多。狹小空間,略顯沉悶。她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打開出門攜帶的書閱讀起來,耳朵里循環播放著ROBIN JACKSON的“ROSES AND GOLD”。良久,她出神的望向窗外,夏日的一抹陽光從窗外穿透進來,耀眼。

五個小時后,客車抵達8月的同里。

下車,出站,人來人往。

在擁擠的人潮中,她拖著行李,給他發信息。

應該是2014年的秋天吧。

那時的他出現的有些突然,正如他離開的樣子。那天午后的陽光正大朵大朵的從斑駁的窗戶里傾瀉下來。她趴在電腦桌前畫一堆立方體。雙手沾滿了濃厚的鉛筆灰。涂滿油漆的沉重木門吱呀一聲響,她略微遲疑的將厚重的腦袋抬起,遠遠地看著一個男生走來。一個干凈的男生呵。他穿著好看的格紋襯衣,煙灰色的開衫,一條藏藍色的牛仔褲遠遠的微笑的向她走來。陽光耀眼。

他說,你好。笑容暖暖的。

你好,她尷尬的禮貌性的問候。

男生立在他不遠處,暖暖的午后陽光穩穩的打在他高大略瘦的身上。

良久,她問,呃,你找誰?

我是新來的。 他清亮的眼眸看著她。

哦,她片刻沉默。盯著手里的鉛筆,只覺尷尬。那你坐著等會兒吧。她對他友善的微笑。

他對他淺淺的笑,轉而卸下身上超大的包包。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撲鼻的陽光味道。她對好聞的味道總是無法抵御的。

女孩望著他腳上的鞋子出神,他穿了一雙棕色的牛津鞋。他們竟然穿了同樣一雙鞋子。

抬頭眼神猛然撞上他晶亮的眼瞢,臉飛紅,連忙別轉過去。

你喜歡畫面么?他看著他面前的一堆畫紙問。

呃,畫的不好。她慌亂的把涂的亂糟糟的畫紙藏在身后。

辦公室自此多了一人。她與他。兩個人。

他們一起去單位食堂打飯。

她吃飯極慢,他便安靜的坐在她對面等他。

她有晚起常趕不上吃早餐的時間,于是,她常蹭他的早餐吃。蹭的心安理得。

隔壁辦公室同事A說,你辦公室新來的那個男生,看著挺害羞的。上次跟他講句話,臉紅的不行。

她淡淡一笑,卻也不動聲色。盡管胸腔里早已笑的扭作一團了。

工作間隙,她又在畫紙上重復她那沒有美感的立方體,他看著她,從她身邊取走一支鉛筆,在紙上圖著。她不以為然。后來他走出辦公室,她翻找東西,赫然看見他壓在鍵盤底下的畫。線條流暢,黑白灰如何清澈,和諧。她舉著他的涂邪,他正推門而入,她驚喜的問他,你會畫畫啊!

嗯,會一點點,語氣淡淡的。

練了好久一直畫不好,嗯,你有空教我下吧。她眼睛晶亮的詢問他。

嗯,好啊。他的臉竟然紅了。

她撲哧一下,轉頭看著他說,你這么呆萌,你家人知道么?

是嗎?呵呵。他傻傻的笑。他略顯尷尬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摸前額的碎發。

這樣的情絮如雨后的春筍般在她的心里一夜間扎了根,肆無忌憚的瘋長。

后來她知道他有個已經訂了婚的姑娘。

她想那個女孩一定也很漂亮吧。

她在心里祈禱,他們若是分手多好,當然她又會為有這樣的想法而內疚。

他給她看他手機里里的照片,同樣安靜的女孩,跟她一樣普通的女孩。

她失望卻又忍不住替他開心,這樣安靜的女孩才能夠不留痕跡的照顧好他。

日子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從指縫中溜走。他來的第72天,他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個地方去了另外一個城市。他說,他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樣的生活太安逸。

05年6月的夏天。

他興奮的說,我改了行,做客運了。

她打趣他,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二道販哈。

他飛快的回她,我是不會亂加價的善良二道販哈。他在網絡那頭笑的齜牙咧嘴的。

他最近變得貧嘴了些,她在朋友圈里寫到,看到他開心,我比他還開心。文字設置了私密。

他們依然聊天,只是很短。

他說,我與她生活于同一個城市,一星期見一次面,各自呼吸著。

他說,我們相處至今未曾牽過手。

她打趣他,你不會…...

他發來無數個抓狂的表情。

然后呢。

我不快樂。我要不要分手。

做你想做的事吧。

三個月又七天后,他們終于換了話題。

只是他說,我愛上了一個女孩。

他說,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夜,我能真真切切的聽見花開的聲音。

然后呢。

她想留在上海。我的根在A市。

再然后呢。

我無法許她一個家,在那般光顧陸離的城市。

你是不是很愛她。

愛上了一個懂她,她也懂我的人,但我卻許不了給她一個家。我滿身蒼夷。

她說,沒事,還有我。短信編輯了好久,刪了寫,寫了刪,反反復復,最后卻也只是打出:別難過,總會過去的。

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抱著手機哭得快喘不過氣的樣子。

她想念他。愈發的想念他。

她瞞著他,來到了他生活的城市。她想看看他生活著的城市上空,月亮是不是一樣飄忽不定;她想真實的呼吸他每天呼吸的空氣,嘗一嘗他每天常去的那家餐館,逛一遍他常去買煙的那家超市,走一遍他每天經過的那個巷子。她想擁抱空氣中的他。這樣就足夠了。

她走在擁擠的人潮中略顯不安。夏天的風吹亂了她的發,揚起了她的裙角,她給他發短信,抬頭仰望便是你頭頂上的天空,我很開心。好久不見,跨越一整個季度的思念來見你,你可不可以把“想念她”分一點點于我。

當她跳到他的身邊的時,他滿臉的笑容。他穿著好看的白色襯衫,笑容依然清澈。她在腦海里想了無多遍的見面方式,竟還是化為嘴角一抹微笑。狠狠的擁抱藏在心里。

他溫柔的接過她的行李,領著她走,她跟在他的身后,暖暖的。穿進一條擁擠的街道,他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腕,她微微一怔,他的手掌大而溫潤,一如想象的模樣。她看到他的掌心滑過她的指尖,緊緊的與她的手相扣,她慌亂又幸福著,眼里噙滿了笑容。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不用看路閉上眼睛便可以到得了要去的地方,心里開滿了大朵大朵的不知名的花。

穿過街道,他放開了她的手,依舊是是一前一后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始終緊跟著他的身后,注視著他走路的樣子。然而他跨出的步子太大了,好幾次,她必須得小跑著才能追上他。他把她帶回他租住的地方。小區蒼老落寂,樓道間漆黑一片,她于黑暗處緊緊拉著他的衣角。她能清晰的聽見他與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跟他說,有你的地方,哪兒都有光亮。

房間干凈整潔,一如他的著裝,他挽起袖子,修長的手臂在強烈的白熾燈照射下能清晰的看見一根根細小絨毛。她看著他重新換成干凈的綴滿大朵大朵薔薇的床單,而后抱著同樣色系的枕頭欲出門,她從背后抱住了他,那一夜,他再沒回客廳。

她醒來時,床邊陳舊漆木柜上放著一杯漾著滾燙熱氣的牛奶。門虛掩著。

她把他衣櫥里所有的襯衫都穿了一遍,光著腳踩在木質地板上模仿他走路的樣子。

華燈初上,他們打車到同里城郊外的一條很深的巷子,巷子幽而長,出租車在一家掛著三兩只大紅燈籠的門前嘎然而止。下了出租,他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準確說,癟了的煙盒,抽出唯一的一只掛在嘴邊,卻并不點燃,滿眼的故事望向她說,就是這里了。她知道這里。她很早便于他的朋友圈里知曉,這里有他愛吃的烤羊肉,愛喝的啤酒,還有他愛的姑娘......

他依然狠命的抽煙。很奇怪一個一天便要耗掉二十只煙的男人,身上為什么依然還會有一股陽光熱烈照射過后的淡淡氣味。

他在同里。他們之間整整隔著335公里的距離.

她給他發簡訊,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下個月中旬吧。

有事兒么?

沒事。

良久沉默。

我會回來遵從家人的意見,相親。

當這幾個字突突的印人眼簾是,她有那么一瞬間記憶是空的,一切都是靜止的,連呼吸都是靜止的。瞬間過后,一切便又恢復了它的運轉,她的心又始突凸的痛起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連每一個呼吸都變得異常的艱難起來。

她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了。

他就這么突然的出現又突然的說走就走,連個提前預告都不曾有。

她試著想跟他輕松的說聲,姐姐批準了,你去吧。

或是如往常般撒嬌調皮的口吻說,爺不可以哦,你就將就著小女子我吧。

她在心底苦笑,她竟沒有一個合理的身份,如何開得了口呢。

她拿整個秋冬積攢的滿滿溫暖卻也溫暖不了他的心。

她終究不是她。

她說,我想讓時間多停留一會兒,哪怕就那么一會兒。

我知道,她滿眼滿心的傷痕。

她坐在我對面,修長的手指有規則的攪拌著面前桌上的咖啡,長長的發絲隨意的低垂下來,懶懶的。

你打算就這樣了啊,我問她。

她向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擴大,最后,在眼里盛出了淚花兒,自始至終,微笑著。我走到她身邊,心疼的攬住她,她單薄的仿佛輕輕一揉,便碎了一般。

她說,我喜歡他,喜歡他三年了,我喜歡待著他的身邊,哪怕什么也不說。我喜歡他的眼睛,鼻子, 嘴巴,就連他不著邊際的吸煙,游戲我也坦然的接受著。他的一句話,一個字,便讓我開心一整天;一聲嘆息,一個冰冷的眼神,卻也能讓我傷心一整天,喜歡他,我似乎慢慢的低到塵埃里了。

她在講述這些的時候似乎又是再說著另一個人的故事,平靜而又熾熱著。

她說,我在等,等他回來便能望見我的地方。

很難想象,一個平時矯情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娘為了一個男人去學做菜。當刺辣辣的油滴賤在她細嫩的手上時,她痛的滿眼都是淚。

我發現她打來的電話時已經是次天的午夜了。

她那個時候一定特別想有個傾訴的人吧。

事后我問她,你打給他了么?

她說,沒有。我不想打擾他。她幽幽的說。

好吧,到了嘴邊的話我硬生生給吞了下去。

我忍不住想跟她說,如果那一天陽光沒有剛剛好,他也沒有微笑的走來,那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呢。

一個沒救的姑娘。你很清新,善良,你比他努力了去了。你會讀書,會舞蹈,會安慰人,會寫讓人感動的文字,更會為了一個愛的人從而讓自己更優秀,而他什么也不做。他哪兒配得上你那滾燙的愛情啊。

她想回到過去,回到過去那個只有藍天、白云 、操場 、球鞋、 課堂 、鋼琴的歲月,那個時候每個臉龐都是青澀無邪的,每一個笑容都是熱血飽滿的,每一次吶喊都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她說,她滿載著冬日里最溫暖的熱情去擁抱他轉身望去只是泥濘一片。

有人說不要試圖去叫醒一個裝睡的人。誠然也不要試圖去感動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不愛就是不愛。

自他離開不久,她跟領導申請從那間辦公室搬了出來。理由是,一個人,空間大,浪費資源。她寧愿跟其他形形色色的擠在一起。

曾經裝著兩個人的辦公室現如今已變成會議室的模樣。

她每次經過,往昔般記憶便如潮水般涌來。她依然會路過某個街角的時候回頭,想象他出現的樣子;依然會在擁擠的人潮中,會突然想到他牽她手的專注表情;依然還會看到跟他相似的背影,心突突的跳個不停。

她的城市終是進入了漫天落葉的季節。她跟我說,這個季節適合用來祭祀愛情,你瞧,漫天飛舞的落葉不正是我們天各一方的情感么?你瞧多適合用來憑吊呀。

時隔一星期后她收到了一條簡訊:對不起我沒想傷害你,只是心里亂作一團。

她忍不住淚流滿面。

她盯著這幾個字,良久。

她打出一行字,你哪怕是騙一騙我,我也是開心的。

短信最終還是沒有發出去。她發給了我。

她跟我說,他之與我之間本身就沒有對與錯。或許只是因為那天陽光剛剛好,而他也剛巧也在那里。然而,我走不出自己。

某個秋冬的午后。

她站在金燦燦的銀杏葉樹下給我寫信。她的頭發長了剪,剪了長,烏壓壓的發絲已經快到腰際了。

她說,我聽到了落葉離開根枝的聲音。

我看到了一片一片的樹葉慢慢飄落一點點然后又迅速的鋪滿地面,金燦燦的晃眼。

我看見他們以最燦烈的獨特方式與這個憂傷的季節告別。

她說,生命如此之爛漫燦烈,我想與你分享這份喜悅。

我在鋪滿落葉的水泥路上行走,讀她寄來的信,淚流滿面。

我給她回信,

你要等,等一個如陽光般明媚的男子許你一個明媚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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