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Topman,走進一家文具店,叫WH Smiths,賣點筆和筆記本什么的,發現這里的東西很商務,很少卡通化,種類不是很豐富,上海學校門口隨便找一家“復印請進”的小店都比這強,不要說文具還帶有各種當下流行的動漫元素。
之后來到了一個粉色招牌的店,寫著HMV,以前有路過這家店,商標上有個小狗,看上去像賣音像制品的。問過David,HMV什么意思,他說是Her Majesty's Voice,聽上去逼格很高,后來我查了下,其實是His Master's Voice,被David耍了。
這里是我唯一的明確目的地。前幾天吃早餐,Clare幫我開著收音機,聽到一首歌,前奏很輕快,一個女聲哼著小調:de..de..de..de..de..de……第一句好像是I am sitting in the morning at the diner on the corner…..聽起來很空靈,一下子就讓我很陶醉,我趕緊專注地靠聽力記下了下面的幾句歌詞,有一句大意是,有個女人打著傘在窗外看里面,是在看我嗎?不是,是在看她自己的reflection。又隱約聽到主播說歌手叫Suzan什么什么。我去學校咨詢David,HMV里面買得到電臺里的歌嗎,他說當然有,我可以去找找。
現在終于來到了店里,我觀察了下,CD是按照歌手名字字母分類的,我就從S開始找,找到一個歌手叫Suzanne Vega,只有一張專輯,看包裝風格和幾首歌的名字直覺就是她,看了價格,£19.99,人民幣是350,之前看過游戲CD價格我已經有了預期,但還是覺得好貴,而且還不確定是不是,猶豫了一會還是買了。
我繼續找另一個歌手,確切說是樂隊,是我在homestay客廳看電視看到的,叫The Calling,當時電視放的是《Wherever You Will Go》的MV,聽著感覺很有力量,樂隊主唱很有腔調,聲音很特別,24.99英鎊。
最后找一個叫p!nk的女歌手,名字很特別,開始看成pink,也是在Clare家客廳看電視看到的。這個女歌手頭發很短,像個男的,嗓音很滄桑,歌不是很驚艷卻很耐聽,很快就找到了,歌名叫《Just Like a Pill》。沒想到她一路紅到現在,還學會了馬戲團吊鋼絲的功夫……
結好賬,3張CD,1000多人民幣沒了,覺得自己好奢侈,鄙視了下自己。出門看到了一家服裝店叫FCUK,我看成了FUXK,心想英國果然開放,服裝店名字都可以那么豪放,發現里面還有個French Collection的招牌,進去沒有挑到喜歡的衣服,就走了。
出來走了一會,看到一個流浪漢模樣的大叔,拿著本雜志不停地向路人在叫賣,聽上去像在叫Big Issue。看到我過去也向我微笑著說這個詞,我看到雜志上果然寫著Big Issue,我不知道我應該做什么,就笑笑走了。后來問David,他說政府會發給他們這種雜志去賣,賣來的錢就歸流浪漢,我恍然大悟,感嘆英國人乞討起來也是那么的有尊嚴。
又在購物中心隨便走了走,實在沒地方去了,拎著買的衣服和CD,坐公車回家。
回到homestay,拿出上海帶來的藍色隨身松下CD機,放進Suzanne的CD聽了起來,專輯第二首就是我電臺聽到的那首,叫《Tom's Dinner》,這首歌多年以后每次在英國或上海聽到前奏,就有時空錯亂的感覺。
然而那天晚上聽得最多的是《Wherever You Will Go》。用線控設置成單曲循環模式,異國屋子的小房間里,寂靜的夜晚,大字型躺在床上的身體,閉上眼睛,聆聽著用另一國語言唱出的獨白,陣陣貝斯音,回想著她的臉,幻想著和她私奔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種種畫面,想到深處即惆悵許久,末了,峰回路轉,Miyoko的微笑形象穿插登場,如此反復。
正沉醉間,猛然聽到Clare的微小聲音,隨即睜眼發現了她在敲門,飛速起跳開了門,她細聲細氣地說抱歉怕自己打擾了我,說本來只是問我明天lunch pack想吃什么,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都可以。告別后立馬關上門,希望她沒有察覺我雙眼的濕紅。
這三位是我到英國最早新認識的歌手,稍稍受他們啟蒙了對歐美音樂的一點感知。后來和最先告知我有《大眾軟件》的初中同學重新聯系上,他得知我在英國,讓我幫他帶一個叫Coldplay樂隊的CD,當時我只是幫他做了代購并沒有去關注這個樂隊。
那時候不知道多年以后,好幾次邊聽《The Scientist》邊流淚,思念一個自己傷害過的女孩到心痛。
那時候不知道多年以后,會在寧波北侖的一個夜總會,在黑社會打扮一般的中年男子和嬌艷女子對唱罷《套馬桿》,和一個曾經一起奮斗過的“兄弟”站立高歌《Viva La Vida》,引得周圍一幫帶著H頭皮帶的粗糙大叔掌聲雷鳴,紛紛拿起手中的皇家禮炮酒瓶圍來相敬。
第一次在HMV買CD之前,是我的MD機陪伴我度過每個在英國的孤寂夜晚。這個精致的小物件一出現,我就愛不釋手。棱角分明的正方外形,播放的小CD可自行錄制,由透明的塑料方形外殼包裹著,外貼TDK商標,五顏六色。我一向偏愛有色彩的元素,所以每次使用MD都特別得愜意。
得到MD已經高一了,我腦海中飄過的第一個想法,是把自己想對暗戀了整個初中的女同學說的話錄下來,她初二就移民了加拿大,留下了彷徨無助的我,瞬間摧毀了我世界的所有色彩。我想鼓起勇氣通過她留在上海的閨蜜知道她的溫哥華住址,把CD寄給她,不管她能不能收到這個遠方的包裹,我不想留下遺憾。
這個瘋狂想法在經過一個月激烈的心理斗爭后,最終沒有實施。
也許怕太突兀,也許是太懦弱。如果那時候有現在寫這個帖子時的心境,必然義無反顧。
可惜,她,擁有天然微卷、栗色短發,粉嫩臉蛋,櫻桃小嘴的小天使,永遠不會知道她讓一個誰也不是的同班同學喜歡了整整初中四年,不會知道我在高一新生報到的大禮堂,看到一個有同樣微黃短發的女生背影,因為想追尋天使的影子,而獻出了我的初戀,造成一段始亂終棄的交往。
打消郵寄CD到加拿大的愚蠢念頭后,我鼓搗了很久,把所有周杰倫已經出的歌錄進MD。到了英國,每次在homestay入睡之前,掃雷掃累了之后,就會拿出MD,輪流單曲循環《黑色幽默》,《安靜》,《星晴》,《簡單愛》,閉上雙眼,透過杰倫那前無古人的獨特嗓音發出的吶喊,沉醉在腦海里即時上映的灰色電影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