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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你等等啊！”遠方的家里，侄女一下子將微信視頻的鏡頭對準了客廳，娘一個人坐在木質(zhì)的沙發(fā)上，一只手扶著把手，困意的閉著眼睛，整個頭不停的來回搖晃，前方電視變化著畫面。娘累了，仿佛心里放置的孤獨，不說出來，卻讓一臉的倦意表現(xiàn)出來，父親去世四年了，娘就成了一個人，以前她是個能吃能睡的人，如今七十多歲的年紀，睡眠大大不如從前了，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坐在沙發(fā)上熬到很晚，才會上床。
她一個住，其實是不想給我們兄妹幾個增加負擔，好在侄女沒出嫁，守著娘去住了，畢竟隔代，侄女很少給娘交流，白天忙著上班，娘實際上還是一個人，想起來，我的心總是酸酸的，可是我為了生計，遠在異鄉(xiāng)，看在眼里，卻常常無能為力。
每次趕著過年回家，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或許每次離開家太久，回去都有些不太適應如此干冷的天氣，感覺北風一會就灌滿了整個身體，怎么暖也暖不熱乎。好在每次都是過年，心里總有掩不住的喜悅。
忙忙活活的年過了，終于有時間可以真正的陪陪娘，一年了，沒有陪著娘出去逛逛街，我讓娘趕快穿上衣服，娘磨蹭著不想去，我在外屋喊了幾次，她才開始穿戴，好一會，娘整理妥當，我走過去，一眼看到她穿在腳上的鞋，已經(jīng)舊的不像樣了，“娘，我們就先去鞋店買鞋吧！正好逛街也有了目的。”娘擺著手說：“不用，不用！”我知道娘的心思，沒說話，徑直拉開屋門，娘一拐一拐的向外走，我緊緊跟在后面，陪著走。
外面的風有些大了，吹卷著干枯的落葉滋啦滋啦的響，我和娘并肩走到一起，或許是剛過完年，街上的行人特別稀少，很多店鋪還沒開門，整條街能夠從頭看到尾的空曠，我不太熟悉路，干脆像小時候娘領著我的樣子，她走，我就走，她停，我也停，走了好一會，才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雙星鞋專賣店，撩開厚厚的棉布簾，走了進去。
幸運的是遇到了同姓的遠房親戚，她熱情的幫我推薦，娘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等待，親戚問我要多大碼的鞋，我愣了一下，沒答上來，因為我從來沒有這樣直接的給娘買過鞋，一般我都是留下錢，讓娘自己買。我真的不知道娘的腳有多大，親戚看看我，又轉過頭自己估摸尺寸找鞋，我回頭看看娘，想問娘穿的號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心里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涌上來。
我忍不住走到一邊看鞋，親戚將鞋遞到娘的手上，娘開始彎腰解帶子，準備試穿，可是娘脫了鞋，穿了好大一會都沒有把新鞋穿到腳上，腳直插在半截上，不動了。我趕緊走過來，蹲在娘腳邊，娘立刻明白了我的來意，一下就把腳往后抽，不讓我?guī)兔Γ姨ь^看看娘，我感到娘的眼里有很遠的疏離感，“娘，我是你閨女！難道這點事都不能為你做嗎？”娘猶豫了，親戚在一邊搭話，娘才慢吞吞的將腳遞到我的手邊，我小心的給娘穿鞋，這是我?guī)资陙恚谝淮谓o娘穿鞋。
穿好以后，娘才說，這一陣子，她膝蓋骨上的骨刺犯了，坐一會就疼痛的厲害，可我一點都沒察覺，娘沒有在臉上露出半點痛楚，娘，可是我感到自己的心一股一股的痛。親戚熱情的樣子，也掩不去我的心情，娘生了我，距離讓我遠離了她，陌生的她要將我拒絕門外。
小時候大人們總是盼望孩子能夠長大，長大了，又盼望能有出路，可是有沒有想過孩子有一天不在身邊，這突然而然存在的陌生，究竟應該怎樣保鮮這份親情。鞋子選好了，可以裝在盒子里，一份沉甸甸的親愛如何能夠打包呢？
我和娘提著鞋走出店門，風沒有一點要停的意思，我們默默地沿著街走，沒有言語，經(jīng)過一個水果攤，擺滿了各種水果，我問娘想吃點什么，娘停下腳步，不經(jīng)意的摸索著，我拿起她摸過的水果問她，是否是要買點，娘不回答，來回摸了幾遍，我能夠知道娘不想讓我花錢，可是現(xiàn)在我的心能夠盡一下孝道，我不怕花錢，總覺得娘把心放置的離我很遠，讓我看不到她要求的心聲。
最后我有些著急了，娘才說，她想要兩個火龍果。娘，你早點說多好，我看見娘被風吹的干裂的嘴唇，用力舔都舔不去的痕跡。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我和娘在水果攤子邊磨蹭了這么久，接過水果，我使勁的跟娘說，“娘，我是你閨女，有什么話就直白的說出來，我才能明白該怎樣做。”娘嗯了一聲，我倆接著走。
街上偶爾路過的行人，我看了一眼娘，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大姐，逛街呢？”街邊一個賣菜的中年男子同娘打招呼，“哎！”娘答應了一聲，男子又問：“身邊跟的誰啊？”“俺閨女！”娘不假思索的回答，這回我看得出娘的心思是輕松高興的，我趕緊笑著同男子打招呼，世界沒有比這一刻更好，娘！我真的從心里愛你！回來的一路上，我和娘都很高興。
娘一個人是孤獨的，其實作為子女不能替代失去另一半的痛楚，無法真正撫平失去后內(nèi)心的傷，娘實際上不想要求什么，就是有人陪著走路，路上渴了，餓了，有人一起聊著天的進食，其實娘的心很簡單。
一段文字可以結束，一段親情只有開始，哪怕再近的親情，也要心靈的呵護，才能貼的更近，寒冬里走了許久，才發(fā)覺一段愛才開始，新的日子，不期望最大的擁有，只想盡最大的努力，陪伴娘左右。將來，當我老的時候，也有一段有人陪伴的路！
《2017，我們一起》專欄2017，我們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