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昨天，發小小婷和我聊天，說啥時候我們去看看小紅，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我說，多年不見，已經沒有話題好聊了，再說，也許她并不愿意見我們。小婷說，也許是的，上次高中同學20年聚會，她就沒來參加。
? ? ? ?時間倒退三十年，我、小婷、小紅都是隔壁鄰居。小婷和小紅同歲，是同學，我比她們小3歲。在當待業青年的那段時間，我和小婷做過同事，在一家社辦服裝廠學手藝。后來又和小紅做過同事，在一家電子設備廠里當行線工人，我們三個人每天都混跡在一起，好得就像是一個人。
? ? ? ?那時候的家長都不關心孩子的功課，反正大學考不上，初高中畢業了國家會統一安排工作，不過這個待遇只限城鎮青年。我們三個人只有小紅是農村戶口，后來小婷分到了盛澤，我留在了本鎮。小紅一直沒有正式的工作，輾轉各個社辦廠打工。在三十年前，一張戶口就如一道門檻，就業、結婚，處處都受影響，生生左右著很多人的命運。
? ? ? 小紅是我們三人中最早結婚的。她找的對象極體面，雖然也是農村戶口，但父親是鎮郊最富裕的村子里的村書記，這個地位，相當于是村里的“土皇帝”。這位“太子爺”身高一米八以上，一張國字臉俊朗秀氣，再加上出身富貴人家，言談舉止都透著一股不凡的氣質，完全不同于一般農村青年的畏首縮腳，簡直就是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人品。相比而言，小紅胖胖的身材圓圓的臉上一副深度近視的眼鏡，家境普通，還有個腦子有點毛病的老爸，大家都說，小紅找到這樣的人家，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 ? ? ?有這樣的對象，小紅自然十分滿意，看得出，這個對象對她也真不錯。小紅家住在我家樓下，有一天我走過小紅家，從窗子里看到小紅的對象在幫她洗頭，老式水池，得用個臉盆放在水池里洗，小紅低著頭，我看不到她的臉，卻看到她的對象用個勺子一勺一勺舀著水澆在她的頭上，臉上有一種茫然沉醉的神色。正是瓊瑤風靡的年代，我竟然看得呆了，我覺得，這簡直是瓊瑤片里演繹的場景么！
? ? ? 結婚以后，小紅很快發現丈夫對她突然冷落了。后來才得知，原來丈夫有一個情投意合的女友，因為種種原因父母死活不同意。為了愛情一對有情人吵過鬧過甚至私奔過，最后還是在現實面前低了頭。據說小紅的公婆對兒子的要求是：只要不把那女人娶進門，別的事情隨你折騰。因為小紅為人老實家庭本分，很榮幸地被公婆暗中選中，作為對兒子的一個“條件”，速戰速決娶進了門。
? ? ? ? 雖然已經是合法的夫妻，但是小紅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丈夫的心里和身邊，從來只有另外一個女人。丈夫腦子活絡，一會兒開廠，一會兒開店，錢財如潮水漲漲落落，人如一陣風來來去去。小紅全不管，一心帶好孩子，伺候好父母。直到有一天，銀行突然上門說要查封房子，小紅才知道丈夫竟然背著她把家里的房產證抵押給了銀行。又是公婆拿出錢來贖回了房子，找回了兒子。這次丈夫決定遠渡扶桑洋插隊打工掙錢，這是那個年代人們很流行的一種快速掙錢方式。
? ? ? ? 三年過后，丈夫如期歸來。債還了，因為有一手車床手藝，他又辦起了廠子，憑著活絡的腦瓜子，他很快又成了有錢人。有了錢他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終于鬧出了更大的窟窿。還是老辦法，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臨走他主動提出和小紅離婚，省得債主找小紅麻煩。大家都說，這么多年來，這是他唯一為小紅考慮周全的一件好事。
? ? ? ?一晃，他出走又快十年了。小紅一個人帶大了女兒，伺候送走了病中的母親。因為長年的心里不快，她的眼疾越發嚴重，以至無法出去工作，好在老父親的退休工資足夠養活她們母女，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小紅的青春，就在這無休止的等待和眼淚中消逝了。多年的隱忍和悲哀，讓小紅成了不茍言笑沉默內向的人。她和從前的同學朋友都不再聯系來往，她很早就信奉了主，這是她的精神寄托。
? ? ? 我時常會想起那年我們三個人結伴去蘇州逛觀前街，大家都沒錢買東西，就在綠楊餛飩店吃一碗餛飩，嘻嘻哈哈嘰嘰喳喳，快樂的時光仿佛就在眼前。當年，我們都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命運對我們來說還是未知數，人生還只是個開頭，誰也不知道以后的人生會有怎樣的一副畫面在等待著我們。如今，我們的女兒都已過了我們當年的年紀。
? ? ? 人生真短啊，幾乎是一眨眼，就是一生。人生也真長啊，長到足可以，為一個人耗盡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