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迷茫的大一，懵懂的愛情 （三）
陳卓陽睜開眼睛，全是白色的病房里靜悄悄的，林小米安靜地趴在他床邊，看上去似乎睡著了。他試著抬了抬腳，腿上的疼痛似乎并沒有減輕，微微一動，嘴角忍不住抽了口氣。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再看看床頭竟然連瓶水都沒有，他毫不客氣地把林小米給拍醒了。
“你醒了？”林小米倒沒有生氣，紅樸樸的臉上反而有絲不好意思。
“痛醒的，我要喝水。”
“我去倒水。很疼啊？醫生開了止痛片，要不要吃？”林小米跑出病房，又飛快地跑了回來，手里多出了個一次性的紙杯。
“要，當然要。”陳卓陽迫不及侍地點了點頭。
“小心點，昨天的醫生說都是外傷，問題不大，就是縫了五針。”林小米伸出手臂把陳卓陽半扶了起來，另一只手則托著小藥杯，極輕柔地把藥送到陳卓陽嘴邊。
“嗯。”陳卓陽驚得連喝水都忘記了，林小米竟然這么主動把手臂伸過來。他的臉頰貼在她胸口，甚至都能感覺到那份柔軟。
“很疼啊？我是不是碰到你什么地方了？”林小米卻全然沒有察覺陳卓陽的異常。
“沒有。”陳卓陽連忙搖搖頭，把杯子里的水全喝光了。
“還要喝水嗎？要不要通知叔叔、阿姨？昨天太晚了，我沒敢打電話。”陳卓陽喝好了水，林小米自然就把他放下了。
“他們前兩天去法國什么考察旅游了。”陳卓陽微微皺了皺眉，搖了搖頭示意林小米不要跟他們說了。
“那我陪你吧？”
“就你一個人？” 陳卓陽的心思還停留在剛才那會兒，他原本想問怎么就她一個人陪了一夜，到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半句，連意思似乎都變了。
“那你自己打電話叫你女朋友來吧。”林小米撇了撇嘴，明顯就是生氣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
“都上過床了還不是女朋友。”
“你現在厲害了啊，這話你說起來簡直臉不紅，心不跳。”陳卓陽一驚，以前的林小米根本不會在他面前提這個。
“你做都做了，我還不能說啊？”林小米也察覺到了自己失言，那個果果在她面前一點不忌諱，而她竟然就這么快就接受了這個詞。
“吃醋啦？”
“誰要吃你的醋。”
“小姐，我為了救你才受的傷，你能不能稍微溫柔點啊？”
“明明是你兩個女朋友爭風吃醋，殃及到我好不好？”
“好，好，好，你有理。”陳卓陽主動舉了雙手投降，兩個人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直接翻臉這種事情發生得太多了。
“哎，你不很厲害嗎？天天衣服換，叫個女朋友來管你，我要走了。”
“他們亂說的，這你也信。”
“干嘛不信，名牌，多少錢一件？”
“噗。別逗我笑，疼。” 陳卓陽噗哧一聲后，馬上用手按到了胸口。
“我有沒有打擾你們？”虛掩的房門被推開，毛茸茸的腦袋又探了進來。
“說打擾的話，你馬上退出去嗎？”陳卓陽連忙接茬躲開了林小米的追問。
“那我就繼續再打擾一下。剛出爐的小籠包，還有豆漿、油條，趕快還熱乎的呢。”果果進屋放下手里的早餐后，毫不客氣地把自己那份拿到了手里，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床尾，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你洗過臉了嗎？”陳卓陽撐起半個身體指了指洗手間的門。
“哇，用得著這么講究嗎？”果果突然想起了林小米昨天夜里去買毛巾，那時她還奇怪林小米竟然還帶回來了牙刷、牙膏甚至梳子。
“跟你這野丫頭講不清楚，過來搭把手，扶我一下。”
緩緩挪到洗手間門口，陳卓陽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的傷口在右側，可扭傷的卻是左腳，林小米和果果兩人像是約好似的都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他獨自站著很困難，一用力，便扯得傷口鉆心地疼。咬著牙解手后，他只能坐硬著頭皮把林小米叫了進來。
“你和沈師兄熟嗎？”林小米尷尬地站在洗手間里，整個臉都變得通紅。
“見過幾次而已。” 陳卓陽搖了搖頭，他只是想查一下李子楓的底細，而他也許只是圖有人請客而已，兩人連朋友都算不上。
“不知道趙銘澤有沒有空？
“我等會兒打電話問問。”陳卓陽明白林小米的意思，兩人就算再熟悉，上廁所這種事情還是太尷尬了，而且林小米一個人也扛不動他。他在腦海里飛快搜索了一圈，北大里他有很多朋友，很多很多的酒肉朋友。
果果跑進洗手間用冷水抹了下自己的臉，再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看到林小米吃早餐的樣子，她突然明白過來陳卓陽為什么總叫她野丫頭。細心地在床上鋪了紙巾，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小口一小口，不發出一點聲音，說話的時候嘴里絕對沒有食物。這些她平時認為假惺惺的動作，在林小米身上卻是那么得自然得體。家庭的教養是滲進骨子里的東西，林小米長算不上國色天香，卻渾身透著大家閨秀的落落大方，甚至還有一絲優雅，相比之下，大大咧咧的自己不就是一個鄉野的丫頭。陳卓陽不讓她碰油條，怕她手臂上留疤痕，可自己腿上的傷口卻比林小米大得多，他就這么看著自己吃了下去，也許都沒想過提醒她一下。
“我先走了。”從洗手間出來，果果識趣地主動提出離開，不當電燈泡。
“急什么，等下你們兩個一起回去。小米，我卡給你，你幫我提五千塊錢，密碼你知道，一直用那個。這個是宿舍鑰匙，你幫我去拿套衣服、電腦、還手機沖電器別忘記了，奧，還有我煙呢？幫我帶包上來。”陳卓陽羅列著要林小米辦的事。
“煙你想都別想。”林小米馬上打斷了陳卓陽的話。
“好，好，不抽。”陳卓陽竟然像孩子般聽話地點點頭。
“你宿舍在幾號樓？”
“2號樓502，讓果果陪你去吧，她認識。”
“你……你一個人在這行嗎？”果果驚訝得話都結巴了，陳卓陽在林小米面前竟然像個孩子般聽話，甚至銀行卡的密碼都知道。這該是怎么樣的親密？兩人又怎么會分手呢？
“鬧，有人來了，你們去吧。”陳卓陽用手指了指外面。
“你這是因禍得福啊。” 果果朝門口看去，門框上倚著個穿藍色休閑裝的男生，高高瘦瘦、白白凈凈的樣子一看就是南方人。
“我走了奧，他交給你。”林小米指了指床上的陳卓陽，臉上竟然泛起了絲紅暈。
“小米，你什么時候回來？”陳卓陽話一出口，果果轉過頭看到他的眼里竟然流露出孩子般巴望的神情。
“小米，我一大男人，我可不能保證，沒準會把飯喂到鼻子里去。”趙銘澤馬上站到了陳卓陽的戰線里去。
“他自己會吃。”林小米瞪了趙銘澤一眼，但對著躺在床上的陳卓陽，她還是軟下了口氣：“我盡快吧，來得及的話就給你們帶中飯。”
“肯定來得及，門口很多出租車，我下午還有課，老師一個一個站起來點名，逃課多了要被扣分重修的。”趙銘澤自然添油加醋地往嚴重說。
“知道了，別給他抽煙奧。”林小米翻了翻眼皮，再見都沒吱一聲就走出了病房。
“放心吧，你的話對他就是圣旨。”趙銘澤的這句話，林小米只聽到了一半，果果卻完完整整聽到了。
“小米，我下午的課挺重要的，就不過去了，不過你那邊要幫忙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好了。”拿好東西，果果找了個借口準備離開。
“好的，謝謝你！”林小米點點頭，昨天晚上一桌子的人，竟然只有這么個看上去完全不靠譜的人靠譜點。
正在這時，宿舍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果果先開口打招呼：“你們下課啦？陳卓陽住院了，我們幫他來拿下東西。”
“住院？他怎么了？”林小米轉過頭朝門外看去，高大個的身后站著的人竟然是唐偉紅。“哎，是你啊？”
“嗯，我來幫陳卓陽拿點東西。”林小米晃了晃手里陳卓陽的鑰匙包，示意自己和果果不是小偷。
“他怎么住院了，要不要緊？”
“車子碰了下，不要緊，不過醫生說要住兩幾天院觀察一下。你們一個班的話，幫他交一下請假條行嗎？”林小米從包里掏出了張病假條遞過去。
“沒問題。你一個人行嗎？他在哪個醫院？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來拎，我來拎。”唐偉紅連忙放下了手上的書本，把林小米腳下的包提了起來。
“我也去，我也去，他怎么會被車撞啊？”許云飛也趕忙把書放到桌上，殷勤地伸手來接林小米手里的另一個包。
“那謝謝你們。”林小米猶豫了下，拎著包的手松開了，同宿舍的人看上去倒沒有昨天的人那么冷漠。
“你哪里撞到了？嚴不嚴重？給我看看，你怎么也不打個電話回宿舍？”
“嚇死我們了，你怎么會撞到了？要不要緊？醫生怎么說？”
“你們怎么來了？”陳卓陽對著一連串的提問傻掉了。唐偉紅和許云飛都是來自窮得叮噹響的山村，自己平常不屑與他們兩人為伍。宿舍里平時的交集也就是點個頭，沒想到第一個跑到他床前的竟然是這兩個人。
“要幫忙你不會說一聲，我們不來，你讓一小姑娘怎么把這一大堆東西扛來？”
“她人呢？”
“樓下，她說買點東西馬上上來。”
“我去看看。”陳卓陽的目光轉過去，趙銘澤會意地點了點頭快步走出了門口。
“我來守晚上好。不過超市那里要十點收工，收工后我直接過來。”
“行，白天我請假過來好了，晚上等你到了我再走。”
“好的，筆記我給你抄好。”
“沒問題，忙不過來的話，還有大飛那小子嘛。”
陳卓陽簡直呆掉了，林小米扶不動他，他也不能總拖著趙銘澤。剛剛他還在為難的陪護，兩個宿友你一言我一語直接就把給他商量好了。
“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喜新厭舊了，我可是看到果果眼睛紅紅的。”安排好醫院的事，許云飛朝陳卓陽開玩笑。
“我跟那野丫頭沒關系。”陳卓陽微微皺眉，極不情愿應了句。
“不是，果果對你多好啊？你怎么能這樣？”
“你要喜歡就去追，我不介意的。”
“不，人家那是沖著你。”
“扶我上個洗手間。”陳卓陽連忙轉了個話題，因為趙銘澤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林小米肯定就在后面。
“我這是……”
“快點，快點。”許云飛的話只到一半便被陳卓陽粗暴地打斷了。
吃過飯后，趙銘澤提出先離開，出門前會意地把唐偉紅和許云飛硬拎到了門外。
“不是，你這什么意思？我們做人得講良心，是不……”一出門外，許云飛便急了。
“我先自我介紹下，我叫趙銘澤，和陳卓陽六年同學外加高中三年同宿舍。不知道你們說的果果是不是我今天早上見到那個，不過里面那個林小米跟他，兩人是青梅竹馬，從小學到高中，整整十二年他們都在一起。”
“不會吧？”許云飛驚訝得嘴巴張得老大老大。
“他電腦上照片里那個。”唐偉紅先一步反應了過來，他一直覺得陳卓陽那張照片跟某個人很像，可又對不上號，沒想到竟然是林小米。
“那不是比我還胖嗎？他PS得也太變態了吧！”
“今年暑假里，他們兩個因為一點誤會吵架了，現在剛和好，所以千萬別再提什么果了。不管怎么樣，我代陽陽謝謝你們兩位。他拜托你們了，我先走一步，有事叫他給我打電話吧。”趙銘澤交待完便匆匆離開了。
“我跟果果真的沒關系。”陳卓陽見林小米坐在床頭一語不發，只好先主動坦白了。
“奧。”林小米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我……我們……”陳卓陽詞窮了，林小米就坐在自己旁邊，可兩人卻隔著半米的距離，平靜的臉孔傳遞給他一種比生氣還要不好的感覺。
“吃水果嗎？”林小米不想談兩人之間事，馬上轉了話題。
“你喂我。”
“你……”林小米被氣結，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這事，她在陳卓陽面前干過不少。
“我病人呢，坐這兒。”陳卓陽又得寸進尺地拍了拍自己的床單，要求林小米坐到他身邊。
“唐偉紅是那個丫丫的舅舅哎。”林小米坐到床邊喂陳卓陽吃東西，兩人的位置靠得太近，她只能無奈地扯了個話題轉移彼此的注意力。
“哪個鴨子？”陳卓陽接得心不在蔫，他的心思盤算著怎么順勢把林小米抱過來。
“丫丫，救助站那個老婆婆的孫女。”
“倒，你什么時候去找的？”
“撞上的，唐偉紅的姐姐和姐夫租在曉娟家樓下，開了個包子店。”
“就曉娟家那鴿子籠？”
“少爺，人家怎么也是五層樓。對了，曉娟跟吳昊在一起，你知道嗎？都見過父母了。”
“知道，他們都那樣了，我們是不是該加快點步伐了？”陳卓陽順勢伸手環到了林小米的腰上。
“你昨天那女朋友怎么連個面也不露一下？”林小米看著放在腰間的手，微微皺了皺眉，陳掉陽的手臂上纏著紗布，直接推開有點于心不忍。
“她還敢來嗎？她的賬，我以后跟她算。”
“奧，原來昨天那個才是女朋友。手……”林小米的目光落到陳卓陽在腰間的手上，示意他伸開。
“小米……”陳卓陽意識到自己中計，放在腰間的手無奈地松開了。
“好了，你睡午覺吧。我也回去補覺了，困死了。”陳卓陽的手一松開，林小米迅速站起了身。
“那你等下再過來嗎？”
“我昨天一晚沒睡，你不有人陪嘛，晚上唐偉紅他會過來的。”林小米指了指守在門外玩著陳卓陽電腦的許云飛。
“那明天早上過來。”
“我要睡懶覺的。”林小米拎起背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中午……”陳卓陽的話到一半收住了，林小米走得連個人影都沒了。
“哈哈，原來你還沒搞定啊？”林小米一離開，許云飛直接在抱著電腦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管呢。”陳卓陽沒好氣瞪了許云飛一眼。
“原來昨天那個才是你女朋友啊，簡直太神了，這都趕上川劇里的變臉了。”許云飛學著林小米剛才的話。陳卓陽躺在床上氣得干瞪眼，林小米太了解他了，兩人之間隨時都會發生跳進自己挖的坑里，也隨時都可能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一秒鐘翻臉的故事，他經歷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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