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從趙博回到公司,我的工作清閑了不少,現在趙博腿不方便,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公司里,而把更多的跑外事情交給了陌青。
公司在一季度有一個和上海弈學公司的合作計劃,弈學公司是一家網絡教育公司,據說是某著名私人名校的下設機構,看中了睿思網絡的平臺資源與公眾影響力,擬向睿思注入資金以換取在睿思網絡架設教育資源庫及開設網絡課堂。
四月中旬,我們接到弈學公司的邀請,希望我們可以派人到上海商談關于合作方面的具體細節,我決定親自去上海。業務部和法律事務部各派一人陪同我一起前往,業務部派的是陌青,我知道這一定是趙博的主意。
到了出發的日子,趙博和廖承文來機場送行。登機前趙博忽然拉過法律部的苑玲耳語了幾句,不知他們說的什么,不過看苑玲一臉心領神會的笑容我知道趙博這小子不定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果然起飛不久,苑玲就假借暈機要靠在窗口為名和我串了座位,把我和陌青換在了一起。
到了浦東機場,弈學公司有派人來接機。我們被安排在一家環境非常不錯的酒店休息,靠近外灘,派了專門的司機供我們隨時調用,總之在禮節方面做足了功夫。
我不禁對這位還未謀面的弈學公司負責人心生好感,也對這次的會面隱隱有了一些期待,從他對待客人的照顧起碼說明這是一個細心有教養的人。
吃過晚飯,我和陌青還有苑玲在外灘散步。四月的上海涼風習習,陌青今天穿了件高領毛衫,外面套一件淺綠的風衣,腳穿一雙半高跟的白色靴子,更顯身材凹凸有致。
我們在黃浦江邊的一條街上緩緩的走,街上店鋪林立,逛街的人們熙熙攘攘,街燈和無數櫥窗投射出來的光亮的交錯輝映,更添慵懶舒適的感覺。
穿高跟鞋的苑玲走了沒多久就吵著累了,要找地方休息,正好前面有幾家酒吧,苑玲拉著陌青進了一家酒吧,我只有跟了進去。
上海的酒吧更精致一些,舞池的角落里幾個樂手賣力地奏著不知名的曲子,一些年輕人就著樂曲在燈光閃爍的舞池里搖擺、扭動。更多的人則是選擇了臺下昏暗的角落里,幾人一桌,端著酒杯或高聲談笑或偶偶私語。
我們找了個桌子坐下,點了紅酒和果盤,還要了幾樣點心,邊喝酒邊消磨夜晚無聊的時光。
要離開的時候,苑玲起身失手打翻了侍者手里的盤子,飛濺的酒水灑到隔壁的桌子上,濺了桌上幾個人一身。苑玲忙不迭地道歉,可那幾個人卻不做聲,只是齊齊的站了起來看著我們。
氣氛有點不對,我伸手攔過在陌青和苑玲,擋在她倆的身前,很誠懇的向最前面的一個人伸出右手:“真是十分抱歉,幾位被弄臟的衣服我們會負責,我會找最好的洗衣店,如果幾位覺得有必要,換新的衣服也可以。”
我不卑不亢地表達了我的誠意,畢竟是人生地不熟的上海,該有的姿態還是得有的。
這時幾人身后站起兩個人,是個很帥氣的年輕人和一個高瘦的漂亮女孩,年輕人上前接過我的手,輕輕的握了一下隨即松開,語氣中有輕描淡寫的威嚴:“算了,沒什么關系,賠償就不必了”又回頭向身后的人輕輕說了句“走吧”
幾個人跟在他身后,魚貫而出,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年輕人看到我身后的陌青時,微微怔了一下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不過稍瞬即逝,停也不停的走了。
苑玲張大了嘴巴,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緊盯著幾個人的背影連連感嘆:“哇塞!好強的氣場,好酷的帥哥!”,一副花癡模樣。
回去的路上陌青有些反常的沉默,我猜她和年輕人應該是認識的,不過既然她不想說,我也沒有多問。
第二天有車來接我們,約好了今天在弈學公司和他們的肖總見面,陌青早上起來說頭疼,可能是昨晚吹了涼風,有一點感冒,我讓她在酒店休息,由苑玲陪我一起前往。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在樓下迎接我們,她自我介紹是肖總的助理,肖總正在處理一些私事,請我們去會客室稍等。十五分鐘后當助理和肖總出現在會客室門口時,我不由一怔,弈學公司肖總居然就是昨晚酒吧的那個年輕人。
肖總臉頰泛紅似乎剛和人有過爭執,見我也是一怔,隨即一抹笑容浮現在臉上,他快走幾步和我握手,笑著道:“你好陸總,我是肖天珉,原來我們昨晚已經見過了,我們這算不算不打不相識?”
他的態度很熱情又不失分寸,很好的印證了我對他關于教養的猜測,讓我對他印象不錯。我也笑道:“應該不算吧,我們并沒有肖總所說的打,只是我們不小心冒犯了肖總和肖總的朋友罷了。”
肖天珉哈哈笑著連連擺手,請我和苑玲落座。接下來的交談十分愉快,弈學公司極為看重睿思網絡在年輕人中的影響力和我們一直倡導的綠色網絡環境所樹立的正面形象,而弈學公司雄厚的資金實力和其在京滬地區的扎實根基又對目前處于發展瓶頸的睿思公司大有好處,所以雙方的合作可謂是一拍即合,各有獲益。
經過這次接觸,我們確定了合作意向,簽訂了正式的合作意向書,晚上肖天珉設宴招待我們,陌青依然沒有出現。送別的時候,肖天珉拉著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誠:“非常感謝路總的親自到來,路總的親臨給我們的合作開了個好頭,希望我們的合作愉快。”
我連忙客氣:“哪里哪里,還要感謝肖總的熱情接待,也希望近期肖總能夠抽時間到B市,一方面對睿思考察一下,也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好,一定”肖天珉回答的很肯定,然后猶豫了一下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陸總,那個,陌青今天怎么沒來?是病了嗎?”
他盡管問的很隨意,可我還是在他的語氣里聽到一絲緊張,原來他們還是認識的。
“陌青啊,昨天受了風有點頭疼,我讓她在房間里休息了。”我沒有多說,肖總也沒多問。
回到賓館,在樓下我給陌青打電話:“怎么樣?頭還疼嗎?”
“好多了,已經不疼了”
“吃飯了嗎?”
“還沒”
“那下樓來,一起去吃口飯”
“好”
簡單的幾句對話后,我在酒店的大堂等陌青。不一會她出現在電梯口,依然是昨天的一襲風衣,只是多了個紗制的圍巾。
苑玲沒有跟來,于是我和陌青就在酒店的餐廳要了點吃的,陌青低著頭很專注地吃,我則要了一杯茶,在一旁慢慢地喝著。
“剛才,肖總問起你來著,我說你病了”
我想到肖天珉,腦中閃過他那一絲緊張的神色。
“哦!”陌青并沒有給我過多的反應,繼續認真的吃著,看起來是真的餓了的樣子。
“你們認識?”我想了想,繼續問道。這次陌青停了下來,似乎考慮一下措辭,然后說:“應該說,是曾經認識吧”。
終于,陌青心滿意足的抬起頭,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結束了她這頓十分賣力的晚餐,抬頭看著我笑:“吃飽了,謝謝你請我吃飯,不過吃的太多不能那么早就上床,我還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好不好?”
“好”我回答很簡短,回身叫服務員買單。
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少,涼風習習、夜色如水,我們就這樣慢慢的在路燈下走著。
我想起了幾年前那個夜晚,一樣是行人稀少的街路,一樣昏黃的路燈。
“說說你好不好?說說你的過去和你的故事,我有點好奇,你……”陌青轉過身看著我,雙手背在身后,笑容里有一點狡黠,“比如,你有過幾個女朋友?”
她的樣子有一點熟悉,似曾相識。
“我的過去比較簡單,大學的時候談了一個女朋友,那時比較單純,所以兩個人的相處乏善可陳,后來嘛,畢業就無疾而終。”
我想了想,繼續說:“畢業后的幾年一心的想要創業,也就沒什么機會談戀愛,直到有一年我遇到一個女孩……”
我的思緒有點飄忽,慢慢地飄到了幾年前,那個夏天,陌青很認真的聽著我的講述,似乎聽得入了神,好久才嘆了口氣,幽幽的說:“真是一個很好的故事,有那么點悲傷,后來呢?那個女孩怎么樣了?”
“我不知道”我緩慢的回答,“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活著,如果活著的話,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嘆了口氣,語氣中有一點我不自覺的痛苦:“所以,那是一次沒有結局的結束”。
這一次陌青再沒有說話,我們繼續沿著路燈默默地走,一直走回酒店。
送陌青回去時,她的電話響起,她看了號碼回手按掉,轉身進了房間。
我獨自坐在窗前陷入了沉思,我這算什么呢?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快地告訴我,過去的應該結束,而新的生活正在開始。可是隱隱作痛的大腦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還欠那個故事一個結局,沒有結束,如何開始?
那個夏天、那棵樹下、那張木椅、那串風鈴又開始慢慢侵占了我的心,我從夢中醒來,渾身濕透,如同那天的海灘。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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