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惡受命進攻長安,他率領水軍乘坐蒙沖小艦在渭水中逆流而上,駕船的人都在戰船里面,后秦國人看見船艦前進卻沒有看見駕船的人,都十分驚訝,認為這件事情很神奇。
凌晨時分,王鎮惡抵達渭橋,命令戰士們吃飽喝足以后,全部手持兵器登岸,最后登錄的人斬首。士兵們登錄完畢后,因渭水水流湍急,東晉的戰艦全部隨波東下,倏忽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當時姚泓統帥的駐扎在長安的軍隊還有幾萬人,王鎮惡向士兵們宣告說:“我們的親人和家園都在江南,這里是長安北門,離故鄉有萬里之遙?,F在,戰船、衣服、糧食都飄走了,今天我們進攻,勝利了可以建功立業,失敗的話,我們連尸骨都回不了家,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與大家共勉吧!”
說完,王鎮惡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士兵們士氣高漲、奮勇爭先,在渭橋大敗后秦姚丕的軍隊。姚泓想率兵救援,卻被姚丕的敗兵沖擊踐踏,不戰自潰。姚諶等人全部戰死,姚泓單人匹馬逃回皇宮。
王鎮惡的軍隊一鼓作氣從長安的平朔門沖進城,姚泓和姚裕等率領幾百名騎兵逃奔石橋。姚贊聽說姚泓戰敗,急忙率軍趕來救援,可是,后秦軍心已經大亂,士卒們四處逃散,胡翼度也向劉裕投降。
姚泓見大勢已去,打算出城投降,他的兒子姚佛念年僅十一歲,對父親說:“晉人勢必要發泄他們的欲望,我們即使投降也難免一死,不如自殺罷。”姚泓心里痛楚,沒有回答,姚佛念見父親猶豫,自己登上宮墻,跳下摔死。姚泓攜妻子兒女、文武百官前往王鎮惡的大營投降,王鎮惡把他們交給部下關押。
長安城中的漢人和夷人共有六萬多戶,王鎮惡進城后宣揚東晉的恩德,加以安撫,號令嚴明,令百姓安居樂業。
九月,劉裕抵達長安,王鎮惡在灞上迎接他。劉??洫勊f:“是你幫助我完成了霸業??!”王鎮惡拜了又拜,說:“這全仰賴您的英明指導和威望,還有各位將領的努力,鎮惡何功之有啊!”
劉裕哈哈大笑著說:“你這是要學習馮異嗎!”(馮異,東漢開國名將,云臺二十八將第七位。當時跟隨劉秀的開國將領們,常常在一起聊天夸耀戰功,每當這時,馮異總是一個人默默走開,后來常用來指居功不自傲的將領。)
其實,王鎮惡一向貪財好利,后秦府庫十分豐富,王鎮惡私自盜取的財物不計其數,劉裕因他功勞很大,所以不予過問。
嫉妒王鎮惡的人很多,有人私下里向劉裕匯報說:“王鎮惡私藏了姚泓的御用輦車,可能會有異心?!眲⒃0抵信扇苏{查此事,調查結果是王鎮惡把輦車上裝飾用的金銀珠寶全都剔光了,把輦給當成破爛給扔到城墻外面去了,劉裕聽說后,這才放心
劉裕下令沒收后秦宮室祭祀的用具、渾天儀、指南車等等,全部送往建康,其余金銀玉石、綾羅綢緞、稀世珍寶全都賞賜給將士。
后秦平原公姚璞、并州刺史尹昭獻出了蒲鈑城投降,東平公姚贊率領皇室一百多人,前往劉裕的大營投降,劉裕把他們全部處死,然后把姚泓送到建康,綁到市井刑場斬首。
劉裕又提議遷都洛陽,王仲德說:“非常之事,本來就不是尋常之人所能接受的,一旦遷都,必然引起舉國驚駭騷動,如今軍隊在外征戰已久,人心思歸,暫時不能提出遷都的計劃?!眲⒃_@才作罷。
后秦姚氏乃是羌人,羌族部落的部眾十余萬口,向西逃奔到隴上,沈林子追擊他們直到槐里,俘虜數以萬計。
北涼國主沮渠蒙遜聽說劉裕滅掉了后秦,又怕又怒,校郎劉祥進宮向他奏事,沮渠蒙遜暴跳如雷地說:“你聽說劉裕入關,還敢穿得如此漂亮!”然后下令將他推出斬首。
夏王郝連勃勃在劉裕還在討伐后秦的時候,就對文武百官說:“姚泓不是劉裕的對手,而且他的兄弟們紛紛背叛,怎么還能抗拒別人!劉裕定能奪取關中,可是,劉裕自己也不會長久留在關中,最后還得回到江南,留下子弟和戰將守衛在那里。到那時,我們再去奪取關中,就像拾取一根稻草一樣容易?!?/p>
于是,他厲兵秣馬,訓練士卒,隨后,進兵占據了安定城,后秦嶺北的各郡縣、軍事重鎮、戍所紛紛投降了夏國。
劉裕派人出使夏國,寫信給郝連勃勃,相約為兄弟之國。郝連勃勃命皇甫徽提前代寫一封回信,暗地里先背誦下來,然后當著劉裕使臣的面,口授舍人命他書寫。劉??吹叫藕?,嘆息著說:“我比不上他?!?/p>
之前從東晉流亡到后秦的司馬休之、司馬文思、魯軌等人,以及桓溫的孫子等桓氏族人,又全部投降了北魏司徒長孫嵩。后秦匈奴堡守將姚成都和他的弟弟姚和都也獻出城池投降了北魏。
北魏國主拓跋嗣下詔,聲稱民間百姓凡是救出姚氏子弟送到平城的人,都重重有賞。不久,司馬休之死在北魏,刁雍上書請求到南部邊疆報效北魏,拓跋嗣同意了。刁雍在黃河、濟水之間集結部隊,騷擾東晉所屬的徐州、兗州,劉裕派兵討伐,無法獲勝。
劉裕攻克長安后,晉安帝司馬德宗下詔封宋公劉裕為宋王,采邑增加十個郡,劉裕再次辭讓了,沒有接受。
十一月初三,在收到劉裕北伐勝利的消息后,在病床上苦苦支撐的東晉左仆射劉穆之露出最后一絲笑容,他再也支撐不住,帶著一身的疲憊撒手人寰,終年五十八歲。
消息傳到長安,劉裕震驚悲痛,痛哭不已,一連幾天都吃不下飯。劉裕本打算留在長安,繼續征服西北,可劉穆之去世后,朝中沒有可以托付的人了,劉穆之的繼任者徐羨之處理事情的能力遠不如劉穆之周到細致,于是朝中大小事務都要請示千里之外的劉裕。劉裕不堪其煩,加上將士長期征戰思念故土,最后只能決定東返。
劉裕任命他的次子,年僅十二歲的劉義真坐鎮長安,都督三州軍事,又任命王鎮惡為司馬,兼任馮翊太守;沈田子、毛德祖都為中兵參軍,沈田子兼任始平太守,毛德祖兼任秦州刺史,駐守關中。
之前,隴上流亡到關中寄居的流民,都希望東晉軍隊乘勝西上,光復故土,等到劉裕設置東秦州,知道劉裕沒有繼續西上的意圖,都極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