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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背景,劇情很迷會有反轉(zhuǎn),文筆很渣邏輯也不對,輕噴)
春天,雨季。
“顏湘!東街的糖葫蘆去吃嗎?”
“顏湘!南市那邊有好玩的風(fēng)車哦!”
“顏湘!我們……”
名為顏湘的少女猛然睜開眼睛,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剛剛的話。
是誰?
誰在邀請她去玩?
顏湘一直是沒有什么朋友的,每次看著身邊走過成群結(jié)隊的同學(xué)走過時,看著她們談笑風(fēng)生,顏湘是無比羨慕的。可她沒有上前湊熱鬧的勇氣,她只會抱著一本晦澀無趣的外文書,躲在刷得雪白的墻后,低垂的眼簾時不時向那些三五個聚集起來的小群體投向羨慕的目光。
她也想有一個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可以和她分享每天的心情,可以拉著她的手去買一串東街亮晶晶的糖葫蘆吃,可以在夏日的樹影下看書打盹……
但潛意識告訴她,她以前有過那樣的生活。
她捂著快要疼到炸開來的頭,冷汗浸濕了后背,及腰的長發(fā)糾結(jié)成一簇一簇,黏在后背。
窗外的雨還在下,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戶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偶爾劃過一道凌厲的閃電,伴隨著轟鳴的雷聲,把從夢中醒來而分外狼狽的顏湘驚得再也睡不著覺。
顏湘用被子蒙上頭,背對著窗戶。雨依舊在下,雷聲都可以把她嚇得打一個激靈。
她一向是怕雷聲的。所以她是討厭雨的。盡管父母總是和她念叨說什么下雨才好,下雨才有好收成,有好收成全國就沒人餓肚子,沒人餓肚子國家社會就平安穩(wěn)定,社會安穩(wěn)就不會出現(xiàn)什么變態(tài)殺人魔……
但每次說下雨,父母必定會提到什么“變態(tài)殺人魔”。顏湘每次都很不理解,去問父母這和變態(tài)殺人魔有什么關(guān)系。父母聽到這些問題,瞬間愣住了。然后兩個人跑到一旁的小角落,低聲在討論著什么。即使顏湘離他們很近,但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聽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絮語,或者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詞匯,和一個陌生的名字。
但她始終聽不清楚那個名字究竟是什么,目前為止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她認(rèn)識的人。也不可能是她身邊任何一個人。
別去想了,想那么多還不如睡覺,有精神明天才可以應(yīng)付先生的考試……
第二天天蒙蒙亮?xí)r,顏湘已經(jīng)起來很久了。她低垂著頭,頭發(fā)亂糟糟的圈在一起。腦子還是暈乎乎的狀態(tài),頭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她花了好長時間才讓自己清醒過來。一縷還未燦爛的陽光透過窄窄的窗,灑在顏湘精致清秀的臉上。
雨早就停了,窗外的梔子花枝上有兩三鳥雀駐足,時不時傳來婉轉(zhuǎn)的啼鳴。
顏湘昏昏沉沉地走下床,洗漱完畢以后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她看著自己白皙纖細(xì)的手,恍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顏湘!快點穿好衣服!趕緊去學(xué)堂啊!”媽媽的聲音從院子傳來。唔,現(xiàn)在幾點了?顏湘抬頭看向墻上的鐘,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六點半。時針發(fā)出呆板的聲響,此刻在顏湘耳中卻是一種警告。顏湘拍了拍腦袋,回應(yīng)了一聲,抓起包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外沖去。媽媽在背后喋喋不休著什么,統(tǒng)統(tǒng)被化作一陣風(fēng)跑走的顏湘拋到腦后。
學(xué)堂建在小鎮(zhèn)的河畔旁,每年春季時,那柳絮飄舞,那迎春花開,暖陽斜照,而學(xué)堂的嚴(yán)肅寧靜,襯出那春風(fēng)柳絮的勃勃生機。
顏湘可沒那么多時間去欣賞這幅水鄉(xiāng)春景圖,還有五分鐘,就要到早上七點半了。晚一秒鐘回到教室,后果都不堪設(shè)想。
顏湘抱著書包,快步走過被爬山虎占領(lǐng)兩旁和頂端的走廊。因為急急忙忙會不小心碰到嬉笑著討論的女學(xué)生。通常顏湘是匆匆丟下一句:“對不起”便繼續(xù)悶頭趕路。誰讓她們班的先生規(guī)定要早上七點半前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讀書呢?先生每天會早早地站在教室門口,金絲邊框的眼睛底下是凌厲的殺氣,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錢一般的怨恨犀利。
快到了!顏湘已經(jīng)看到正看著手表出神的先生,內(nèi)心一陣狂喜。卻不然,前面那間教室突然走出來一個扎著雙股辮的女學(xué)生。顏湘躲閃不及,直接撞對方一個滿懷。
“哎喲!”對方被她這樣一撲,整個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書也因此甩了出去,滑到了先生腳下。先生的目光從手表上挪到腳邊的書,然后是倒在一起的兩個少女。
“對不起,沒有事吧?”顏湘慌忙從女學(xué)生身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幫那個女生把書拾起來。匆忙間抬頭一看,竟被她的容顏驚艷得愣在原地。
那個女生屬于典型的江南那種溫婉爾雅的麗人,皮膚白得發(fā)透,秋瞳剪水般明亮的眸子,一副黑色的圓框眼鏡更是多了一份書生氣。
顏湘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地幫她把書撿起來遞給她。她低著頭,把書雙手遞到她面前,“對不起我太匆忙了,你沒有受傷那就好了。”女生聞言,卻是輕笑一聲,“謝謝你。還有,不要這樣和我說話啦,抬起頭來,好嗎?”顏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頭,她慌張的表情更是讓眼前這個女神級的女生忍俊不禁。
老天,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生得這么好看還有禮貌!顏湘腹誹了一句,臉好像要燒起來般燙,含糊地回了一句。
“顏湘,快回來上課。還有你,江朧雨。”先生一語不發(fā)地看著兩個女生,最后他指了指顏湘和那個名為江朧雨的女生,示意她們兩個應(yīng)該進去了。
江朧雨?天哪,連名字都那么好聽嗎?老天這簡直偏心啊!
然后顏湘就在一天之內(nèi)感嘆老天不公平中度過。這個叫做江朧雨的新同學(xué)簡直沒有任何缺點,是一個完美無瑕的女神!能回答先生刁鉆古怪的問題,能寫的一手好字,說得話字里行間都是哲理……最樸素的學(xué)生裝在她身上如同女王的晚禮服。
顏湘郁悶地趴在桌上用鋼筆在紙上畫著圈圈。此刻已經(jīng)傍晚,顏湘卻并不想回家去,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待著,看看窗外的歸雁,看看透過爬山虎投下來的光。
恍惚間看到有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女孩,頭上戴著的橘色絲帶像一尾鯉魚一樣游動著。而它的主人向自己伸出手,微笑著邀請她。
“顏湘同學(xué)!”一聲急促的呼喊把她從夢中叫醒。顏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面前赫然是江朧雨那張清秀的臉。
“顏湘同學(xué),已經(jīng)很晚了,趕緊回家吧。”江朧雨關(guān)切地說。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走的?顏湘心想。而那個女孩子仿佛看透了她的內(nèi)心,有些不好意思地?fù)蠐项^,“我今天走的時候沒有看到顏湘同學(xué),我擔(dān)心顏湘同學(xué)會不會因為不舒服就留在教室,但現(xiàn)在是傍晚很危險啊。所以走到一半就回來啦。”說完還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
“那就……”顏湘收拾好東西,站起身剛準(zhǔn)備要走,背對著江朧雨要說告別的話,卻被江朧雨打斷。
“顏湘!作為我半路來找你而耽誤了回家時間的補償,陪我去吃東街的糖葫蘆!”
她突然愣住了。這個語氣……和夢中的,一模一樣。而且,連說出來的話都是如出一轍。
東街的糖葫蘆嗎?
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好呀”,內(nèi)心卻多了一個瘋狂的聲音。
不要,不要,不要答應(yīng)她!馬上回家!回家去,不要理她!
“好呀。”嘴唇一張一合,不聽使喚般吐出了這兩個字。江朧雨高興地大喊一聲,不顧顏湘的反對就挽起顏湘的胳膊,眼睛完成了月牙狀,臉上是難以言喻的欣喜。
河岸旁,夕陽將女孩的身影漸漸拉長。
從那以后江朧雨和顏湘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誰能想象到一切是因為一穿亮晶晶的糖葫蘆呢?
“小湘!明天放假我們?nèi)ユ?zhèn)里逛逛好不好?聽說有好玩的風(fēng)車哦!”那個活潑開朗的少女幾乎是瞬間移動到顏湘的桌前,一雙大眼睛中泛著期待的光,讓人無法拒絕。
“可最近下雨哎……”顏湘說到這,憂郁地望向細(xì)雨蒙蒙的窗外。
“沒事沒事,我可是專門買了兩把傘哦!”說著,真的拿出兩把油紙傘出來,在顏湘眼前晃了晃。
一把橙色,一把白色。上面都畫了活靈活現(xiàn)的鯉魚。
鯉魚么?
盡管第二天下了雨,但顏湘準(zhǔn)時抵達(dá)了約好的地方。差不多要到小鎮(zhèn)的集市日了,所以現(xiàn)在都有三三兩兩的小鋪子擺在道路兩旁。雖然少是少了點,不過,卻是那些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小物件。
清晨的細(xì)雨把整座小鎮(zhèn)籠罩在蒙蒙霧中,如煙云一般的輕浮,偶爾可以聽見三四聲清脆的啼鳴,看見在雨霧中略過的黑色身影。一切是那么虛無縹緲,讓人感覺恍若隔世,卻好似人間仙境。
淅淅瀝瀝的雨輕飄飄的,落在手上都沒有任何感覺。顏湘伸出手,抬頭望向那灰黑磚瓦的屋檐。
“小湘!抱歉來晚啦!”一聲屬于那個女孩的呼喚把她的思緒從屋檐和雨拉到她的身上。只見那個女孩撐著橘色的油紙傘,頭上的一條橘色的絲帶隨著她的步伐舞動著,像一條上下游動的金魚。
江朧雨一路跑過來,差點因為地滑而摔倒。一個踉蹌,顏湘急忙走上去扶住了她。
“這么馬馬虎虎可不行哦。”顏湘刮了她的鼻尖,換來江朧雨一個陽光般燦爛的微笑。
“小湘,我們走吧,去逛街市咯!”女孩笑著,挽著她的胳膊,走進了小鎮(zhèn)大門。
一進去,顏湘的目光就被一個賣銀飾的小鋪子給牢牢吸住,仿佛她是鐵而那些閃閃發(fā)光的銀飾是磁鐵一般被吸引。她拉著江朧雨,跑到鋪子前,眼神難得煥發(fā)出光彩。
“小湘,不如買這個吧,好看。”猶豫不決了許久都沒有決定下來,聽江朧雨這么一說,馬上看向了女孩拿起的那串手鏈。
那手鏈,是由一朵朵秋海棠圍繞而成。
“姑娘就要這個吧,秋海棠代表的是真摯的友誼呢。”老板娘掩面輕笑了一聲。“好!就這個!”江朧雨搶先替她回答,付完錢,抓起一串就往顏湘手腕上扣。
“好看!小湘的手那么細(xì),戴起來更襯出手細(xì)皮服白!”女孩笑嘻嘻著,同時也給自己戴上了。
秋海棠,花語是真摯的友誼。
兩個女孩撐著傘,一路上有說有笑。顏湘時不時就低頭瞥一眼手上的鏈子,不知道有多歡喜。
突然,顏湘發(fā)覺耳邊沒有了女孩嘰嘰喳喳吵鬧的聲音。
一抬頭,驚訝發(fā)現(xiàn)身邊那個括噪的女孩不見了。顏湘左顧右盼,看見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一處小巷。
顏湘感覺不對勁,慌忙向那條小巷跑去,每次卻只能看到女孩匆匆忙忙的身影略過,而自己卻永遠(yuǎn)也追不上她。即使在要追上她時伸出的手,也是眼睜睜地看著女孩從手底下溜走。
“阿雨!”顏湘急哭了,站在一個偏僻的小巷中,大聲喊著女孩的昵稱。
沒有回答。
四周全是濃霧,能見度大大降低。她慌了,油紙傘被丟在一旁,人在這茫茫霧中奔跑著。
什么嘛,阿雨不要玩了,快出來啊。
快出來啦,阿雨。
“小湘!”突然被人抱住,熟悉的聲音驅(qū)散了所有迷霧。早已經(jīng)是涕淚滂沱的顏湘擦著臉上的眼淚,在確認(rèn)眼前的人是那個女孩無誤,哭著抱住了她。
“怎么啦,怎么會在這里坐著哭啊。”江朧雨撫摸著她顫抖不已的背,輕聲安慰道。
“我看見你不見了,我一直、一直都找不到你,以為你……”她哭到喘不過氣,說話也是一頓一頓的。
“不會的,我才不會呢……要一直一直做最好的朋友哦……”
云破天開,光透過綠葉的間隙,送給那兩個已經(jīng)挨著樹根睡下去的女孩屬于春天的暖意。
“你說顏醫(yī)生?她啊……”
軍隊中有一個醫(yī)生姓顏,叫做顏湘。和她一起進來的,叫做江朧雨。但那個江朧雨卻是一個剛毅頑強的女戰(zhàn)士,帶領(lǐng)游擊隊打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入黨以后更是做了唯一一個女團長,是一個令人敬佩的巾幗英雄。
但后來,江朧雨戰(zhàn)死沙場,連尸體都沒有帶回來。她為了炸掉敵方的碉堡,不惜以身為人肉炸彈,沖進了敵方碉堡中,再也沒有回來。那天是春季,連綿的春雨更是徒添一份哀傷。從此以后顏湘顏醫(yī)生一蹶不振,成天一個人喝悶酒,說著瘋瘋癲癲的話。
我無法活在你不在的世界里。可當(dāng)下,我無法離開。
“所以顏醫(yī)生就不停地幻想她和江團長在學(xué)生時期的美好安定?但這又有什么用呢?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有人說,江團長已經(jīng)走了,不在了,人啊,要往前看。
她說,她沒死,還有我記得她。
佛說: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zāi)殃化為塵。
我等凡人,難脫八苦,因此墜入輪回地獄中。
而她終究是沒能逃離這苦。
愿下一世,不相見,不相見便不相知,不相知,便不相念。你我再不相見相知相守,便能逃離這苦,方得解脫。?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