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姐，我外甥這是怎么啦？找老婆還要跑到鄉下，你說孩子找對象這么大的事，也不給說一聲。就憑我外甥這么好的條件，怎么也不該找個村姑，我店里的女孩，那個不是水靈靈的，都住在咱們城邊離家又近，以后麻煩事少。”

說話的是，杜驍驍的兩個姨，她聽說姐姐家來了鄉下女孩，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就找了個這，我還以為是個天仙。迷得這孩子，這么快就急著領回來。”她用眼神瞟了一眼正在掃地的小策。

小策不敢抬眼看她，她精致的臉和那毫不掩飾的鄙視眼神，讓沒見過世面的小策感到驚恐不安，她怯怯的躲到了角落。

“我看這姑娘挺樸實的，是過日子的人，只是這長相有點太土了。你看，她高高的額頭，和黃色的眼睛，怎么看，怎么都覺得別扭。”

說話的是杜驍驍另一個姨。她盡量壓低聲音，怕小策聽到。

接著，她又聽到。

“既然來咱家了，就是我家的人，不管怎樣，人家小姑娘背井離鄉來到咱家也是一種緣分。'至于他倆的婚事，我看就走一步算一步。這次，小策聽婆婆的話，心里踏實了很多。

對于小策來說，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都要重新認識，就像自己一腳踏進另一個世界。面對這個家里的人，用明明滅滅的眼神觀察著她，她心里明白此時 要少說話，多做事。

其實，杜驍驍在此之前，挺喜歡舅舅和姨店里那幾個小服務員，有事沒事就去找她們聊天，看她們怎么出口成章的和顧客打交道。她們都是店里的老員工，個個都是頂梁柱。舅舅店里有個女孩叫小魚。很討人喜歡，人和她的名字一樣，身體里散發出靈氣。愛笑愛鬧。算賬，拿貨，介紹商品，干脆利落。他也想過他剛剛起步的小生意如果有這么個好幫手，一定是如虎添翼。可是，他心里明白，舅舅已經幫了他很多，他不能再去挖墻腳。這樣做太不地道。

還有一個叫小紅的女孩聰明的很，只要顧客進門，她就能使出渾身解數哄的人家開開心心，還要掏干他們兜里所有的鈔票。最后還要變成她的忠實顧客。

商店里如果有一個這樣的店員，簡直是老板的福氣。舅舅為自己培養出這樣的員工很自豪，曾經開玩笑地和杜驍驍說，如果你娶了這個女孩，我會把一半家產送給你，怎么樣？

年輕氣盛的他對一臉雀斑肉乎乎的小紅，沒有半分好感。他相信自己做生意的能力，不希望自己的事業背負在一個比他強百倍的女人身上。他想，如果真娶到家里當老婆，這一輩子身上的骨氣都被磨滅了，豈不是太無趣了。

本以為從鄉下領來個女孩，能把自己從糟糕透頂的情緒中解救出來。這些日子，搬家，收拾店鋪，考慮合適的店員。奔走了解進貨渠道，了解顧客的需求，這個過程充滿了希望也讓他筋疲力盡。然而，他發現這次的算盤真的打錯了。在車站看小策第一眼。她倉促笨拙的表情，讓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是多么突兀，心中也有了無可預知的煩惱。他就后悔了，特別是聽到姨說的話時，看到了一個木納的的表情，怯生生的眼神。他感到自己在干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如今，這個身影每天就在他眼前晃動，他眼神都懶得去瞟她一眼，他日子一下子變得潦草混亂，瞬間，像斷裂的句子。他想，我為了這個看起來還過去的村姑， 必需花上大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我這不是自討沒趣，我這是又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