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一群日本人瘋狂地圍了過來。
有人把蠟燭重新點上,大殿又亮堂起來。這一群日本人,圍繞著少了大半個頭的和尊獸,又傻眼了。
祁德隆,就在和尊大神的肚子里。但是,怎樣把他抓出來呢? 有人想著,一陣亂槍,成片狀的掃過去,諒他也逃脫不了。只是,…… 眾人哈腰,平舉著槍,作隨時射擊狀。但是,誰也沒敢扣動搬機(jī)。大家不約而同的,一起把目光投向小種。
小種躲在門外,正踮腳從窗外,向殿堂中張望。見眾人回望自己,他立刻明白了大家的意思。
"神尊,一定不能毀在自己手里。"他立刻在心里告誡自己。他知道,毀了神尊,一定沒有好下埸。自己會死的很慘!再說了,上峰,和這幫下屬,也饒不了自己。
小種整整衣襟,挺挺胸脯,一邁腿,從門外跨了進(jìn)來。
他手里握了一把手槍,微形,德國造。天皇專門嘉獎給他的,他立大功了,中國的古董好玩意兒,都被他弄到日本去了。
小種,短身子短腿,穿一身和尚衣服,左手?jǐn)[著架勢,右手半舉著小手槍。站在雖然殘破了腦袋,但依然出奇高大的和尊大神前面,顯得有點滑稽。就像是戲臺上的一個小丑。一眾日本人簇?fù)碇》N,把和尊獸圍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祁先生,你走不了了。"小種壯著膽子,沖著神獸喊。
"在下呢,敬佩你的膽略,也佩服你的一身武功。你出來吧!我們好好談?wù)劇?
"你他媽的,也配嗎?"
殿堂高處,傳來恨恨的咒罵聲。
小種仰頭望去,大殿橫梁上坐起一個人來。
"什么人的……?"
小種問話未完,那個人一著"平沙落雁",早已經(jīng)飛到他面前。反正抽了兩個大耳光,又順手搶過小種握著的手槍。接著身形輕輕一縱,重新坐在橫梁上。
"啪啪啪……",亂槍響起。這群日本人,真是見過世面,訓(xùn)練有素。就在小種挨揍的一瞬間,已經(jīng)齊齊地掉過槍口,不要人招呼,亂槍就打了過來。
說時遲,槍聲已然響起。那時快,橫梁上這位,并未耽擱。腳下一點,人,又騰空而上。就像是一陣風(fēng),早已站在那個天照大神的頭頂上了。
投鼠忌器。這個詞用在這里,有點別扭,也不很恰當(dāng)。但是,這群日本人的感受,的確是這樣的。打了一陣亂槍,再看看站在天照大神頭上的不速之客,一個個又傻眼了。繼續(xù)開槍吧!毀了大神像,怎么辦?這可是罪過無邊啊!
日本人猶豫,天照大神頭上的這一位,可沒閑著。百寶囊里抓了一把碎石子,揚手撒了下去。
"噗,噗噗……啊呀,喲,八嘎……"亂聲一片。
剛點上的蠟燭,又相繼熄滅了。包括小種在內(nèi),挨上了石子的日本人,痛苦地叫喊,咒罵。
"烏龍誅殺,咒起來!"小種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手甩了自己一耳光,沖著眾人大喊了起來。
"叮叮,當(dāng)當(dāng),咚咚……"法器敲打聲, "嗡嗡,哈啦,呼嚕啦,耶薩哈……"神咒的唱念聲,又在殿堂的各個角落里,轟然響起。
整齊劃一,殺氣騰騰,震撼的旋律,回蕩在茫茫的黑暗中。
"啊……!"站在天照大神頭上的這一位,見到眼前一幕,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太詭異,太驚悚,太不可思議了。
"這幫龜孫搞什么怪?" 就在他愣神的時侯,大殿已是漆黑一片。
寫到這里,我要交待一下,站在大神頭上的這位。其實不用我說,諸位也都猜到了。不錯,他就是小飛狐成風(fēng)。
成風(fēng)怎么會在小種的寺廟里呢?深更半夜,他來干嗎?
諸位莫急,且聽我細(xì)細(xì)道來。
成風(fēng),秦淮河邊長大的一個孤兒,也是江湖上一條響當(dāng)當(dāng)?shù)暮脻h!他祖上,京城里做官的,算是官宦人家。到了爺爺這輩,家道開始中落,完全沒有了氣象。
成風(fēng)三歲時,水患泛濫。一日午夜,后山上一埸山洪,咆哮而過。瞬時間,卷走了整個村子。老話說的好,人不該死天有救。一個村子里人都沒有了,小小的成風(fēng)卻活了下來。真是奇跡啊!
當(dāng)成風(fēng)被沖上江灘時,兩只小手,還死死抱著一塊木頭。望著濤濤江水,他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從何處來的,家又在何方?
俗話說,饑荒年也餓不死瞎家雀。小成風(fēng)命硬,他頑強的活著,成長著。說天賦異稟,也可;說生性怪奇,也行。反正這個小孩兒,自小就特立獨行,決不做別人的兒子,絕不寄人籬下。那怕是甜言蜜語,錦衣玉食,也動搖不了他的小心靈。
迎朝陽,送晚霞,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有吃的,就飽一頓。沒有呢?就干熬著,只好餐風(fēng)飲露了。金陵說,喝西北風(fēng)去。金陵人的俚言俗話多,經(jīng)常沒飯吃的人,把餓肚子叫"扛皮。"成風(fēng)呢,自小就是常常扛皮的主。他人小鬼大,在大街上混油了。有人問他,小孩兒,阿吃飯了?他沒好氣的小手一揮,"扛皮耍大刀呢!"
至于說到睡覺,就更簡單了。從小玩到大,有個地方蜷腿就行。屋檐下,亂草窩,樹洞里,甚或是狗窩貓洞,他頭沾地上,立刻就睡著。也許是天可憐見,長得跟瘦猴一樣的成風(fēng),忍饑挨凍,卻從來不生病。他就像是一叢貼地生長的野草。
說到野草,金陵地界,還真有一種奇特的野草,叫巴根草。
金陵人格調(diào)清雅,你看大街小巷都是青石塊鋪路。勞作的人,還把小巷弄堂,用石塊鋪成各式圖案。走在上面,那真叫一個怡情養(yǎng)性,美不勝收啊。
"小樓一夜聽春雨,明朝深巷賣杏花,"陸少游寫的詩,放到這里,應(yīng)該會更恰當(dāng),更應(yīng)景。哈哈! 徘徊在這樣的街巷道路上,喜歡觀察的人會發(fā)現(xiàn),就在石頭縫里,會生出一種草。
這種草,橫斜逸出,長的有點亂。也許是太普通了,植物志上,查不到它的學(xué)名,金陵人呢,都叫它巴根草。
這種草最大的特點,就是頑強的生命力。它把根須緊緊扎在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那怕是光禿禿,堅硬如鐵的青石上。任風(fēng)吹日曬,任人畜踐踏,甚或任車碾火焚,只要有一縷陽光,有一滴雨露,它就隨其遇,而欣欣向榮,茁壯成長了。
成風(fēng),孤苦伶仃,秦淮河水喝大的。他從小就對人說,他就是一棵無人管無人問的巴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