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禾
在北京六環外,北清路上,遇見了一對做爆米花的老夫婦。踩著高跟鞋走了很遠的路,我的腳就快廢掉了,正好停下來在老夫婦的攤位前休息一下。
老爺爺用的是舊時的那種爆米花機,黑乎乎圓滾滾的。他一手搖動著爆米花機,一手拉動著風箱,一團熊熊的火焰炙烤著米花機,老人飽經滄桑的臉在紅紅的火焰后面若隱若現。
這場景猛然讓我回憶起小時候吃這種爆米花的情景。
村里每次來做爆米花的人,小孩子們都高興地從家里拎著玉米拿著干凈的袋子去打爆米花,男孩子們膽子大,圍著那個圓滾滾的機子轉來轉去,迫不及待地聽那一聲巨響;女孩子們往往表現得又興奮又害怕,既想湊到前面去,又怕震了耳朵,于是一邊捂著耳朵一邊踮著腳尖勾著頭看。
而眼前這對夫婦,卻寂寥得很。
老太太的身體瘦削,頭發已經花白,蜷起身子蹲在離老頭的爆米花機幾步之遙的地方,面前守著一堆分裝在小塑料袋的爆米花兒, 快堆成小山了都。老太太面前也打開了一包,時不時捏一顆放進嘴里。
偶爾有風吹過的時候,老太太的白頭發被吹起,和白色的塑料袋一起,微微飄動。
十幾分鐘過去了,老頭的爆米花兒依然在紅火火地爆出一鍋又一鍋,老太太的攤位依然寂寥。
北清路是一條很寬的主干道,車流量很大,但道路兩旁很少見小商小販,因為那里駐足停留的人流量并不大。
我不曉得這對老夫婦把攤位設在這里,是不懂得這個道理,還是別無選擇。
但他們的攤位一定也有十分熱鬧、輝煌的時候,像留存在我兒時記憶里的那樣。不僅收入可觀,更重要的是有一群孩子會歡呼雀躍地圍著他們轉,等待老頭兒像變魔術一樣,一聲巨響傳遍半個村莊,接著就蹦出來香噴噴的爆米花。
那時候的孩子們現在都長大了,像我一樣走出了村莊,走進了既精彩又無奈的外面的世界。如果不是路上的偶遇,他們也會像我一樣,很少再想起手搖的爆米花機。
沒有別的謀生技能、只會炒爆米花的老夫婦卻守著他們日漸冷清的攤位。不知他們會不會時常想起那些熱鬧的舊時光,那些手搖爆米花大受歡迎的日子,以及圍著他轉的、饞嘴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