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發育期的凌霄皮膚黝黑,高大魁梧,他站在施云面前,像一道不透風的墻,分分鐘令施云感到窒息。
“你不是小云嗎?”凌霄問。
施云害羞地點頭。
“長成大姑娘了。”
施云笑了,“凌霄哥哥也長高了好多。”
凌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和他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對照。
“你找我有事嗎?”
“受人之托,前來送信。”說著,施云把信遞給了凌霄。
凌霄瞟了一眼折疊成心形的信,“是馬夢瑤吧?行了,你回去跟她說,信我收到了。”
不冷不熱的這句話令施云心中不悅。雖然不知道馬夢瑤和凌霄為什么要書信來往,但凌霄的態度盛氣凌人,施云替馬夢瑤的一腔熱忱感到不值。
施云沒敢把凌霄的真實態度反應給馬夢瑤。中午放學時候,她獨自回家。
陳鑾和茍遠飛一直跟著施云,施云感到不自在。她故意走走停停,沒想到陳鑾和茍遠飛也跟著走走停停。
“你們干嘛跟蹤我?”施云終于不耐煩了,上前質問茍遠飛。
“誰跟蹤你了?”茍遠飛一臉疑惑。
“沒跟蹤我干嘛走在我后面?跟我貼的那么近?”
“走在你后面就是跟蹤你呀?”茍遠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這條路上走在你后面的人難道都是在跟蹤你?”
“你······”施云一時答不上來,好像茍遠飛的話沒毛病。
“我按照你的邏輯說話,應該沒說錯吧。”
施云每次跟茍遠飛正面接觸,每次的心情都不一樣。茍遠飛就像個變色龍,時而平易近人,時而讓人深惡痛絕。
此刻的他,令施云反感。
“你沒錯,是我錯行了吧。哼!”施云氣呼呼地說完,低頭快速走開。
茍遠飛拉著陳鑾徑直走上前,超過了施云。
“茍遠飛你站住!”施云看到茍遠飛和陳鑾的背影,莫名地心煩。“你干嘛走到我前面!”
茍遠飛停住腳步,回過頭一臉無辜地望著施云。
“走在你后面,你說我跟蹤你。走在你前面,總不可能又是在跟蹤你吧!”
“我不想看到你走在我前面!”施云大叫道。
茍遠飛頓時語塞,面無表情地看了施云幾秒。
施云終于一語不發,默默地從茍遠飛身邊走過。
忽然,茍遠飛示意陳鑾走到施云的右邊,自己走在施云的左邊。
三個人并排走了一百米遠。
“茍遠飛!”施云憤怒了。
“又怎么了!”茍遠飛更加無可奈何。
“是誰允許你走在我身邊的!”
“并排走也不對啊?報告施云大小姐,我實在想不出我該走在哪里了!”
“你······你······反正,我不許你走在我回家的路上!”
“你回家的路?”茍遠飛驚呆了,他沒想到施云竟如此霸道。“大小姐,這也是我回家的路,我也要走路回去呀!我總不能飛回去吧?雖然我叫遠飛,但我不會飛呀。”
施云徹底詞窮。大腦空白了半分鐘之后,終于對著茍遠飛吼出一個字:“滾!”
后來施云也不知道茍遠飛是真的滾回去,還是飛回去,還是走回去的。她只知道,自己對茍遠飛的偏見,還是源自自己選組長的失勢。就像討厭胡晶,是因為胡晶取代了自己的指揮一樣。
其實,組長是老師選的,在沒有征得施云的同意之前,同樣也沒有問過茍遠飛愿不愿意當組長。仔細想想,施云對茍遠飛的怨恨好像無中生有,她忽然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著實有些過分了。
這天放學,施云看見茍遠飛走在前面,于是悄悄跑到茍遠飛身邊,想就那天走路的事情跟他道個歉。
茍遠飛看見身邊的施云,嚇得立刻停住腳步。
“你干嘛不走了?”施云莫名其妙。
茍遠飛不說話,一雙大眼睛骨碌碌亂轉。
“你干嘛一副踩到地雷的表情?干嘛不走路也不說話?”施云繼續發問。
茍遠飛繼續沉默,眼睛四下亂看。
“你到底在看哪里?我在跟你說話呢!”
陳鑾迎面走來。
“施云,我看你是你喜歡上二狗子吧!”陳鑾心底的猜想,今天終于可以當面問施云了。
“二狗子是誰?”
“二狗子就是茍遠飛呀。你看二狗子長得帥,所以喜歡他,為了引起他的注意,總是有意無意找他的茬兒,對吧!”陳鑾的話酸溜溜的。
“胡說八道!我······我······我只是想跟他道個歉······”施云支吾著。
“道歉?”陳鑾有點疑惑。“二狗子,施云惹你生氣了?”
茍遠飛也疑惑不解地搖搖頭,他不清楚施云道歉干什么,于是依舊一言不發。
“你根本沒惹二狗子生氣,道哪門子歉啊!其實你就是想找機會接近他吧?”陳鑾一臉壞笑。
茍遠飛也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們······”施云急得臉都紅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壞你們的好事了,我走開,你跟二狗子好好聊聊。”
“無恥!”施云丟下一句話,還沒等陳鑾走開,自己先轉身跑開。
跑到一條偏僻小路上,施云才算緩過一口氣。
小路上除了施云,還有一對熟悉的身影,格外扎眼。
一個高大魁梧,一個滿身橫肉。二人并排而行,之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凌霄和胡晶?施云驚訝得差點喊出來,這兩個搭竿子爬不到一塊去的人,怎么走在一起?
施云的邏輯開始混亂,單純的她想象不出凌霄,胡晶,馬夢瑤三人之間的錯綜復雜。她只覺得,一定要把眼前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訴馬夢瑤。
施云放緩腳步,靜靜跟在后面,想聽一下他們的對話。
“你真的長得很像我的一個女同學。第一次見你,我差點以為是她。”凌霄溫柔地對胡晶說,完全沒有盛氣凌人。
女同學?施云心想,這不是在說馬夢瑤嘛!原來凌霄心中,馬夢瑤只算得上他的一個女同學。
“真的有那么像嗎?”胡晶也溫柔地回應。
“嗯,怎么說呢,你······你比她漂亮。”
胡晶害羞地低下頭,凌霄頻頻扭過頭看著胡晶。
施云從背后的角度,不能精準地判斷凌霄的目光究竟落在哪里,但她感覺凌霄頻頻扭過頭來看的是————胡晶的胸部。
施云仿佛嗅到了荷爾蒙的味道。
小路不長,在路的盡頭,二人揮手告別。
空氣里的曖昧和荷爾蒙還沒完全散去。凌霄好像喜歡上胡晶了,可馬夢瑤還在和凌霄書信往來。
施云不愿深究,她不希望品學兼優的馬夢瑤過早地落入男歡女愛的俗套。她寧愿馬夢瑤獨善其身,管他凌霄和胡晶何去何從。
施云一早到學校,發現自己的課桌上放著兩張精致的賀卡。
一張來自陳君,上面寫著:祝可愛的施云元旦快樂,愿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另一張來自徐蘭,上面寫著:施云,盡管我們沒有常常一起結伴而行,但是想念的心依舊存在。祝你元旦快樂!
原來還有三天就是元旦了。班上的同學們已經提前開始了新年祝福。
課間操的時候,馬夢瑤來到教室門口。
“施云,提前祝你元旦快樂。”說著,遞給施云一張元旦賀卡。
“馬夢瑤,我······”凌霄和胡晶的事幾乎脫口而出。
“對了,凌霄收到我的信了嗎?”馬夢瑤打斷施云,迫不及待想知道凌霄有沒有收到信件。
“嗯,我遞到他手上了。”
“那就奇怪了。都好幾天了,他怎么沒給我回信呢?該不會他真的不喜歡我了吧!”
馬夢瑤小聲嘀咕的最后一句話,被施云聽見了。
這是第二次看見馬夢瑤沮喪的表情,上次是因為奧數競賽失利。
看到自信的馬夢瑤如此失魂落魄,施云實在不忍心再給她當頭一棒。
? ? ? ? 如果沒有判斷錯,凌霄和馬夢瑤才是一對兒,而胡晶只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 ? ? ? 可惡的胡晶,總喜歡壞人家的好事,搶了自己的指揮,現在又想拆散凌霄和馬夢瑤。
? ? ? ? 她決定把那天在偏僻小路上看到的一切和荷爾蒙有關的曖昧悄悄消化在肚子里。
? ? ? ? “快期末考試了,凌霄哥哥估計忙著備考呢。哪有時間給你回信呀。”
“凌霄哥哥?他給你吃了什么糖果啊,你嘴巴變得這么甜?才認識他就叫他哥哥了?”馬夢瑤的話明顯酸酸的。
“其實我沒跟你說過,凌霄哥哥是我媽媽同事的兒子,小時候,我經常和他一起玩。”
“哦,原來你們從小就認識啊。看來,以后有什么事也瞞不過你了。”
“呵,我才不想知道你們那些破事,不過,互傳情信嘛,還是可以找我幫忙的!”
“討厭!”馬夢瑤羞紅臉,伸手輕輕拍了拍施云的頭。
“對了施云,馬上期末考試了,你要認真點,雖然才初一,但是基礎一定要打牢。”
“嗯,明白!你考試應該沒問題吧,你學習那么好,不用復習也能考出好成績。”
“哎,怎么說呢,我也覺得我學習不錯,可是有葉康在,我永遠都考不了第一,他真的太厲害了,在考試上從來沒有失手過。”
“葉康?”施云的心一顫。
上課鈴早不響晚不響,偏偏現在響。哪怕晚一點點響,施云也許能多聽到幾句關于葉康的故事。
說來也怪,施云竟然漸漸習慣從馬夢瑤口中得知葉康的消息,哪怕每次只能聽說一點點,但這一點點足以陪伴著她進入夢鄉。
回到教室,課桌上又多了幾張賀卡。一張來自葛戀,一張來自秦湘林,還有一張是楊釗送的。
楊釗怎么會送賀卡給自己?施云很好奇。
打開楊釗那張,上面寫著:
送給可愛的施云,
圓圓臉蛋的施云,
? ? ? ? 小小眼睛的施云,
愿你在新的一年越來越可愛!
? ? ? ? ? ? ? ? ? ? ? ? ? 你的老大哥楊釗
施云笑了,她發現班上很多女生都像自己一樣在傻笑。除了葛戀和張笑潔。
“這個楊釗真會哄女孩子開心。”陳君趁老師還沒來,趕緊跟施云討論。
“此話怎講?”
“他給班上所有漂亮的女生都送了元旦賀卡。你沒看見那些女生都在笑嗎?你自己不也笑了嘛!”
“葛戀和張笑潔沒有笑。”
“楊釗沒送賀卡給張笑潔。”
“為什么?”施云很吃驚。“楊釗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張笑潔嗎?”
“他倆徹底鬧掰了。聽說楊釗偷親了張笑潔一口,張笑潔當眾扇了他一耳光。”
施云聽了這件事心中居然感到輕松,她覺得楊釗本來就不該和張笑潔混在一起。沒有張笑潔的約束,他或許可以更輕松更驕傲地做他的紈绔子弟。
“葛戀干嘛一臉憂傷?他沒收到楊釗的賀卡?”
陳君只笑不語。
“到底怎么嘛,你笑得那么奸。”
“因為楊釗給葛戀的賀卡上,只寫了一句祝你身體健康,連元旦快樂都沒寫。”
“哈哈,難道還要寫什么甜言蜜語她才高興?”
“她就是這樣以為啊,她看到我們的賀卡上都是甜言蜜語,所有才心生嫉妒。”
“哎,我覺得楊釗挺會拉攏人心的,適合當班長。”施云說。
“楊釗確實比陳鑾會做人。你看陳鑾,沒給任何人送賀卡。別人可以不送,至少得給你送一張吧。”
“為什么?跟我有什么關系!”
“因為他喜歡你呀!”陳君竊笑。
“瞎說!”施云惡狠狠瞪了陳君一眼。
? ? 后來的兩天,施云收到的賀卡越來越多,自己也一一回送。
陳鑾依舊沒給任何人送元旦賀卡,包括他的好兄弟李碩書和茍遠飛。
說來也怪,施云居然突發奇想,茍遠飛會不會送賀卡給自?好歹他也是自己的組長。她有點期待收到茍遠飛的賀卡,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她在刻意等待。
1999年的元旦如期而至。
大家愉快地享受了幾天元旦假期。
可是施云并沒有收到茍遠飛的新年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