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個很難平靜的夜晚。雖然,在寺院時一直提醒自己,做當下能做的事,接受自己的有限性,尊重每個人的生命。然而,很多時候,總是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不為所動。
? ?今晚的小組,在成員無數的早年創傷和無法抑制的哭泣悲傷中結束。做為帶領者的我,更多的也只能是靜靜的陪伴。我心里清楚,那些生命過往的苦難,只能靜靜待它過去。我也只能在心里祝福、等待,等待創傷開出的美麗的花兒。
? ?回家路上,接到廣州的學員電話,說起一個朋友因為腦癌即將離開人世,問我,可以為她做些什么?我也只能靜靜告訴她,送去祝福、念經持咒。學生最后說:師父,希望不要影響到你。掛完電話,心里涌起陣陣悲傷。即使我們不相識,而如此的病痛,又如何不會進入我的心?
? ?三日禪修,師父要我們參“我是誰”、“無常”。在這個過程中,“我”的一切,內在、外在,很多的東西瞬間崩塌。而,生命,只有無常。無常,又是何物?
? ?在某一坐的妄念中,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像是電影故事一樣,赤裸的呈現在我面前。故事中,我是師父的侍者。站在師父旁邊,替師父脫下斗篷。當我取下衣服的那一刻,突然發現斗篷之下竟然是一具白骨。我頹然的坐在地下,無比錯愕。很難描述那時心里的感覺,悲慟,卻又有一種輕松的感覺。我仔細的摸著每一塊白骨,淚如雨下。在那一刻,除了深切的悲傷,我竟然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這個我最敬重的師父,決定一生要去追隨的人,竟然用這樣的方式讓我看到人生無常。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突然醒來,臉上帶著淚。突然覺得,最重要的,也終將離開你。而曾經經歷的那些刻骨銘心的痛、那些沒有完成的哀悼、那些愛恨情仇、那些歡欣喜悅……在這一具白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 ?一切都將逝去,不是嗎?
? ?就在這時,師父手中的鈴聲響了。我呆坐在那里,慢慢的讓自己的內心、身體一點點活過來。
? ?起身一個人默默的走到廁所哭了一會兒,靜靜的往禪堂走。經過關房時,突然抬起頭,看到師父坐在關房外的椅子上。陽光下,師父就這樣安靜的坐著,旁邊放著一杯茶。師父拿著筆寫著什么,我想,師父應該在給新的弟子取法名吧?那一刻,心里百感交集,仿佛經歷幾個輪回。而師父,一直在那里,等著一個又一個弟子,走上回家的路……
? ?師父,真的就像心里的明燈一樣。其實,我已經記不起來最早見到師父的樣子。只記得那是2012年的三月,一樣是去參加禪修。有一天中午,我因為感冒沒有跟大家去吃飯。禪堂里的師兄們都離開了,我躺下來準備睡覺。師父突然從里面走出來,說,去里面房間休息吧。我迷糊的起身去房間里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師兄開門進來,說看看我怎么樣了,說師父講有人在生病。這是我能記起來的,第一次跟師父相關的事。我想,師父早就已經不記得了吧?再后來,很多次到寺院參加法會,看到過師父的嚴厲,感受過師父對弟子們的慈悲,體會到師父心系眾生的悲憫,也親歷師父弘法和利生的親身踐行。慢慢的,開始去領悟佛法的精神。也因為自己在工作上時常體驗到的無力,想要去尋找真正的解脫之道。這幾年,一直跟著寺院的活動,每一次上山,都想盡自己的力,能夠多做一點。
? ?山上山下,很多人都會談到師父,師父的學識、慈悲,包括大家對師父的各種想象和投射。我想,師父,在弟子們的心里,就是一個完美的形象。而在我的心里,師父是我學習佛法的引領者,更是心中力量的來源。每次有想不明白的事、心里過不起的坎兒,我總是默默告訴自己,不要怕,有師父在。
? ?陽光下,風雨里,寺院的每一處,都有師父。
? ?而現在,每次去寺院,總會首先去跟師父磕頭,臨別時,也會去跟師父磕頭。原來以為,恭敬就放在心里就好。后來才明白,跪下去低下頭,是我心底由衷的敬意和虔誠。
? ?為自己,為眾生。師父說,其實,沒有眾生可以度。每個人都是佛,度的,便是自己。
? ?愿我自己,道心堅定,永不退轉。每個當下,奉獻自己,慈悲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