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眾多女子中,最精明的其實不是王熙鳳,而是賈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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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探春雖然是趙姨娘所生,但她為人聰明,做事也聰慧,緊緊依靠皇妃賈元春,榮國府實力派王夫人,在賈府里贏得了不少尊重。甚至曹雪芹也稱她為“敏”探春。
王熙鳳病倒之后,王夫人啟用探春參與管家。在此期間,長著一雙勢利眼的吳新登的媳婦,趁探春的親舅舅趙國基之死,想讓探春和李紈多撥給一些喪葬銀子。結果被探春慧眼識破,不僅責怪他狗眼看人低,辦事不力,還讓她把以前的老賬翻出來看。等到趙姨娘前來胡鬧時,賈探春更是大義凜然,有理有據的將情況進行了說明,不僅說服了趙姨娘,還讓眾人都嘆服。
此事過后,平兒向王熙鳳匯報情況,王熙鳳前后兩次說出佩服探春的話來:
“只剩了三姑娘一個,心里嘴里都也來的,又是咱家的正人,太太又疼他,雖然面上淡淡的,皆因是趙姨娘那老東西鬧的,心里卻是和寶玉一樣呢。”
“她雖是姑娘家,心里卻事事明白,不過是言語謹慎;她又比我知書識字,更厲害一層了。”
王熙鳳私下里同平兒說的是貼心話,自然不會有假。能得到王熙鳳如此的贊譽和肯定,可見賈探春確實是能力超強。
[2]
紅樓夢第73回,邢夫人路上無意中碰到了傻大姐撿到了繡春囊。為了讓王夫人和王熙鳳難堪,邢夫人直接將繡春囊交給了王夫人,借此指責她管家不利。
在這種情況下,王夫人勃然大怒,誤認為繡春囊是王熙鳳和賈璉所有,不小心遺失的,所以直接帶人到王熙鳳的房間,讓她跪下回話。王熙鳳解釋過后,為了讓王夫人對自己打消顧慮,提出了夜查大觀園的損招。
查抄大觀園,王熙鳳是有顧慮的。表面上看起來她威風不可一世,但是賈府里的小姐面前,還有面對林黛玉和薛寶釵,她是輕易不敢招惹的。
為了不使自己招到更多的咒罵,王熙鳳在查完賈寶玉的房間后,直接以薛寶釵是客人的身份為由,沒對她的房間進行查抄。查到林黛玉房間時,采取一面安慰,一面主動替林黛玉解釋為何會有賈寶玉的東西。到了李紈房間,也是走過場、走程序,草草了事。但是千躲萬躲,也沒有躲地賈探春怒罵的那一幕。
王熙鳳帶隊伍還未到賈探春住處,探春便得到了消息,讓丫環們點燭開門而待。等到王熙鳳帶人前來時,賈探春只準查她個人的物品,不允許動丫環們的東西。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們別忙,自然連你們抄的日子有呢!你們今日早起不曾議論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們也漸漸的來了。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里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
周瑞家的見勢不妙忙用好話敷衍,王善保家的卻不知好歹,以為自己是邢夫人的陪房,去掀了一下賈探春的裙角,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賈探春直接一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
賈探春這一巴掌,對于王熙鳳來說是樂見其成的。本來她也看不起王善保家那種狗仗人勢的模樣。所以別人感到驚訝她卻沒有。但是,賈探春甩出的那一記耳光沒有嚇住她,她說的那一句話卻嚇壞了她。
第二天,王熙鳳便覺得身體十分軟弱,起來發暈,遂撐不住,一病不起,只好請太醫前來診治用藥。
[3]
賈探春這句話,不僅僅是嚇病了王熙鳳,還逼走了薛寶釵。因為同樣在第二天,薛寶釵找到李紈,提出要搬出大觀園,并且沒有等到王夫人的同意,就自行搬走了。
賈探春這句話為何有這樣的威力?因為知微見著說出了一個大家都忽略的現實。
江南的甄家背景不簡單。賈璉的奶媽趙嬤嬤曾經說過,江南甄家好勢派,獨他家接駕四次。與他家相比,賈家根本沒有這份殊榮,賈元春一個貴妃省親就是最大的榮耀。甄家和賈家作為世交,是老親,來往極其親熱。甄家奉旨進京,先派4個有身份的婆子前來問安,后來又有甄家夫人親自到訪。賈母過八旬生日,甄家送來一架大屏十二扇,大紅緞子緙絲“滿床笏”。 賈家和甄家交往,表面上看有來有往,實則是賈家高攀,依附于甄家。甄家被抄,賈家根本無法獨善其身。
甄家被抄之事,王熙鳳事先應該知道。大管家林之孝曾經向賈璉打聽過此事,并且還借此勸賈璉,將家中那些年紀大的女孩放出去。賈璉能知道的,王熙鳳自然也會知道。但是,王熙鳳對此事應該看得不夠透徹。賈探春的一番話,讓她認識到江南甄家被抄,賈家也離大禍不遠了。
同樣,賈探春罵出這一番話,說破這一件事,也是把薛寶釵逼出大觀園的根本原因。
薛寶釵進京的目的無論是選秀還是留下賈家,其實終極目的是一個,就是想法攀龍附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過上幸福生活。選秀失敗,進宮無望,她把希望寄托在嫁進賈府,成為榮國府的當家人。賈元春當了貴妃,省親過后通過賞賜禮物暗示金玉良緣,讓她更加堅定了信心。但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江南甄家被抄,暗示賈元春失寵了。賈家沒有了靠山,不僅日子過得一落千丈,而且也難逃被抄家的命運。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薛寶釵是精明之人,所以寧愿自找理由,說大觀園不安全,是因為自己在大觀園居住,留下了角門,放任了大家自由出入;哥哥薛蟠要娶妻,家中事務需要打理,自己要回家幫母親的忙。借這些理由,她一走了之。
如果賈家沒有面臨這種危機,薛寶釵其實并不愿意從大觀園離開。但是賈探春說出了甄家被抄,賈家也離被抄家不遠的情況后,薛寶釵為了自己一人和薛家一家,不想走也得走。
所以,賈探春一番話,說明了賈家也即將被抄家的現實;賈府即將被抄家這一事件,雖然還未發生,但也足以王熙鳳一病不起,薛寶釵一走了之。
一家之言,僅供閑看【文/小涵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