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秒針不疾不徐地繞著中心畫著優美的弧線,一圈又一圈,年年又歲歲。踩在青春期尾巴上的我,以一種過來人的身份,旁觀著孫子墨的青春,在孫子墨的身上,我重逢了以青春冠名的年紀里,那些個他們。
豆蔻年華憂傷又明媚的少女,用五彩的水筆在裝載心事的紙頁上,寫滿關于青春傷痛、成長迷茫無措的詞詞句句。荷爾蒙作用下急速躥高的少年,在籃球場上盡情釋放無處安置的躁動與激情。我們也曾和孫子墨一樣,對周圍世界充滿好奇與熱情,卻被大人們一次又一次搪塞的一句“長大后你就知道了”硬生生澆滅。最后一堆復雜的問題與來不及說出口已扼殺在肚子里的彷徨,都被澆得連滋滋聲也聽不見,只剩下冒出的一縷可憐的白煙,嗆得我們鼻酸眼脹。它被風一吹,就鉆進了空氣分子的空隙里,與其他許多個孫子墨的青春癥狀一并被隱藏起來,然后它們又被前仆后繼涌入青春圍城的少年少女們,吸入體內。大人們都是一樣的大人們,自然,也就有了一批又一批的“孫子墨”。
在《單聲列車》里,我遇見了孫子墨,那個好像是我們又不完全是我們的少年。他膽小地反抗著,懦弱地掙扎著,文藝又粗俗,矯情又市儈,積壓在內心的憤怒卻以日復一日的沉默來表示對眼中現實的不滿。孫子墨如螻蟻,只能眼睜睜地目睹著家庭扭曲地變化,病態地存在著,他什么也做不了。事實上,他即使做了也改變不了什么。最大的反抗,莫過于躲在自己狹小的房間里,對著門外的世界張牙舞爪。最正大光明的宣泄,也不過是蒙在被子里,沒勇氣地小聲抽泣,可是肩膀的聳動對于打破現狀,毫無作用。被眼淚浸透的枕頭,冰涼了他自己的心。孫子墨的生活更顯戲劇性,離奇夸大地演繹著發生在許多個我們身上的故事。內心膜拜的“偶像”,在荒唐不恥的事件面前被剝光了遮丑的彩綢,露出的腐爛骯臟的皮肉散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自以為血肉相連的父親被告知不是親生父親,半路闖入家庭的繼父才是生父,被告知其實之前的十三年都是白活了,關于自己關于之前,竟上演了一場八點檔“肥皂劇”里最經典的橋段——失憶了。這樣的孫子墨,是讓我同情的,可憐又可悲。
對于之后他甩手責任,狼狽逃離。我想是值得被原諒也可以被理解的。畢竟,他有的是一個不幸的青年時期,一個缺陷的家庭。以至于他的幼稚可笑甚至可惡都更顯出一個健康正常的家庭,對一個人完整人格的塑造是多么的重要。
自始至終,孫子墨都在尋找關于“一個男人如何才能被稱作真正男人”的答案,從作為男孩的青蔥歲月到成長為男人的而立之年,孫子墨都在努力地找尋著最能使他滿意的答案。其實,在他追逐這個問題的時間里,答案已經在他身上逐漸顯現。
時間能讓撒旦露出溫柔的笑,也能讓天使流出惡魔的腥血。那些我們無法得出正解的謎題,時間會給出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