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杉版資治通鑒【2147】兩個美德:不自夸和不市恩。2023-12-30

5、

  閏正月五日,果州刺史張雄投降王建。

6、

二月十七日,顧全武、許再思擊敗湯臼于石城。皇上接受楊行密請求,赦免董昌,恢復其官爵。錢镠拒不接受。

7、

任命通王李滋為判侍衛諸將事(主管禁軍將領)。

8、

  朱全忠舉薦兵部尚書張濬,皇上打算再次任命他為宰相;李克用上表,請求發兵攻擊朱全忠,并且說:“張濬早上為相,臣晚上就到宮廷!”京師震懼,皇上下詔和解。

9、

  三月,任命天雄留后李繼徽為節度使。

10、

  保大節度使李思孝上表請求退休,舉薦弟弟李思敬接替自己,皇帝下詔,任命李思孝為太師,退休,李思敬為保大留后。

11、

  朱全忠派龐師古將兵伐鄆州(天平軍總部),擊敗鄆州兵于馬頰,抵達城下。

12、

  三月二十八日,顧全武等攻打馀姚,明州刺史黃晟派兵助戰。董昌派部將徐章救援馀姚,被顧全武截擊生擒。

13、

  夏,四月十日,黃河漲水,將要摧毀滑州城,朱全忠命令在上游決堤開口,讓河水分為南北兩條,把滑州城夾在中間,結果為害更甚。

14、

  李克用擊羅弘信,攻洹水,殺魏博兵一萬余人,進攻魏州。

15、

  武安節度使劉建鋒既得志,嗜酒,不親政事。長直兵陳贍的妻子美貌,劉建鋒與他私通。陳贍袖子藏著鐵錘,撾殺劉建鋒;諸將領殺陳贍,迎行軍司馬張佶為留后。張佶將入軍府,馬忽然受驚,又踢又咬,傷了張佶左大腿。當時馬殷攻邵州未下,張佶向諸將道歉說:“馬公勇而有謀,寬厚樂善,我趕不上他,他才是我們的主公。”于是發公文召馬殷班師。馬殷猶豫未行,聽直軍將、汝南人姚彥章對馬殷說:“公與劉龍驤、張司馬,三人本是一體,如今龍驤遇禍,司馬傷腿,天命人望,除了公,還能歸誰呢!”馬殷乃于是命親從都指揮使李瓊留下繼續攻打邵州,自己徑直回長沙。

16、

  淮南兵與鎮海兵戰于皇天蕩,鎮海兵不利,楊行密于是包圍蘇州。錢镠、鐘傳、杜洪畏懼楊行密強大,都求援于朱全忠;朱全忠派許州刺史朱友恭將兵一萬人渡過淮河,授權他全權行事。

17、

董昌派人偵查錢镠軍,有說他強盛的就發怒,斬首;說他兵疲食盡的,就獎賞。

四月二十七日,袁邠獻出馀姚投降錢镠;顧全武、許再思進兵至越州城。五月,董昌出戰而敗,嬰城自守,顧全武等包圍。董昌開始懼怕,去帝號,復稱節度使。

18、

  馬殷抵達長沙,張佶乘小轎進入軍府,坐受馬殷拜謁,禮畢之后,再命馬殷升堂聽事,把留后之職讓給他,自己即刻趨下,率將吏拜賀,復任行軍司馬,代馬殷將兵攻打邵州。

19、

五月三日,蘇州常熟鎮使陸郢以州城響應楊行密,俘虜刺史成及。楊行密檢閱成及家產,只有圖書、藥物,認為他很賢德,把他接回揚州,任命為行軍司馬。成及跪拜哭泣說:“我家一百口人在錢公處。丟失蘇州而不能死,怎敢求取富貴!愿以一身換取全家百口性命!”引佩刀欲自殺。楊行密疾步上前抓住他的手,制止他,讓他住在府舍。房間里也有兵器,楊行密經常穿著單衣去探望他,與他一起飲酒吃飯,毫無猜疑。

錢镠聽聞蘇州陷落,急召顧全武,讓他直向西陵,防備楊行密,顧全武說:“越州是賊匪(董昌)根本,馬上就要攻下,為何放棄!請先取越州,在收復蘇州。”錢镠聽從。

20、

淮南將朱延壽殺到蘄州,圍城。大將賈公鐸正在城外打獵,不能回城,在林中埋伏,命勇士二人身披羊皮,夜里進入朱延壽所搶掠的羊群,混入城中,約定夜半開門舉火為應,再批著羊皮出城返命。賈公鐸如期引兵至城南,門中火舉,力戰,突圍而入。朱延壽驚道:“我一直擔心城中潰圍而出,反而是城外的兵潰圍而入,如此,這城怎能輕易攻克!”于是報告楊行密,請求軍中與賈公鐸有舊交者帶著誓書金帛前往游說,許諾結為兒女親家。壽州團練副使柴再用請行,在城下與賈公鐸對話,陳說利害關系。過了幾天,賈公鐸及刺史馮敬章請降。楊行密任命馮敬章為左都押牙,賈公鐸為右監門衛將軍。

朱延壽進擊,攻拔光州,殺刺吏劉存。

21、

  五月六日,皇上派宦官到梓州,為東西兩川調解講和,王建雖奉詔回成都,但是戰爭并未停止。

22、

  崔昭緯再次求救于朱全忠。五月八日,皇帝派欽差宦官賜崔昭緯死,欽差走到荊南,追上崔昭緯,將他斬首,全國人心大快。

23、

荊南節度使成汭(rui)與部將許存溯長江西上攻略土地,盡取濱江州縣。武泰節度使王建肇放棄黔州,收集余眾,退保豐都。許存又引兵西取諭、涪二州。成汭任命部將趙武為黔中留后,許存為萬州刺史。成汭知道許存不得志,派人去觀察,回來說:“許存不治州事,每天出去蹴鞠。”成汭說:“許存將要逃走,這是先練腳勁啊。”派兵襲擊,許存棄城而走;他的部眾逐漸回歸舊主,屯駐于茅壩。

趙武數次攻打豐都,王建肇不能守,與許存一起投降王建,王建忌憚許存勇略,想要殺掉他,掌書記高燭說:“明公正要總攬英雄,以圖霸業,他窮途無路來歸順我們,為什么要殺他!”王建派許存鎮守蜀州,暗中派知蜀州王宗綰(wan)觀察他的表現。王宗綰密言說許存忠勇廉厚,有良將之才,王建于是打消了殺他的念頭,命他改姓名為王宗播,而王宗綰始終不讓王宗播知道自己差點被處死又得救躲過的事情。

一直跟從王宗播的孔目官柳修業,每每勸王宗播慎靜以免禍。其后王宗播為王建部將,遇上諸將都害怕的強敵,總是挺身出戰。等到論功行賞的時候,則稱病,不自伐,由此得以功名善終。

華杉曰:

王宗播“不自伐”,就是不自夸。這個要好好學習一下。《論語》里孔子問弟子們的志向,顏淵說:“愿無伐善,無施勞。”伐,是矜夸;施,是夸大。我希望不要張揚我做了什么好事,也不要夸大我有多少功勞和辛苦。雖然自己功勞很大,但是不自夸,就不會因引人妒忌而招禍。

這里“無伐善,無施勞”的還有王宗綰,他的美德,更要加一條:不市恩。“市恩”也是人臣大忌,就是你把主公的恩情賣了。如果王宗綰告訴王宗播:“是我跟主公說你好話,才救了你性命。”從而讓王宗播感激自己,那他就是市恩,把主公的恩情賣了。而且,更嚴重的是,讓王宗播對主公有猜疑,心中不能自安,更容易出事。

反觀成汭,胡三省評注說,他當初不見容于張瓌,現在自己又容不下許存,嫉賢妒能,就是個普通人的常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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