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3日星期一 ?20點28分
大約五六歲的時候,我到鄰居家東側的空地里閑逛,在靠近林邊的地方,一堆白色的糞便散在那里,讓我倍感驚奇。
回去詢問大人,他們說應該是狼糞。
狼?我很是吃了一驚,覺得不可思議,狼如此靠近我們活動的區域,豈不是要造成什么威脅?大人們倒不覺得,只是讓我們警醒些。
那時,離家不遠的山上,到處都是一抱粗的樹木,遮天蔽日的。
鄰居家有一個收音機,小喇叭的故事聽得多了,小紅帽和狼外婆的故事也就扎到心里。
日后,我走到林間的時候,總懷著一種擔憂,生怕排出狼糞的家伙不經意間從哪個地方冒出來,變成狼外婆之類的,來個突然襲擊。
不知是不是幸運,我如今也快五十歲了,只見過被稱為狼糞的那堆東西,從未在山野間與透著殺氣的狼有過對峙。
日后讀《狼圖騰》,見識了狼的厲害,不僅沒有恐懼,反倒有了敬畏。
因為到處都是林子,家養的雞也就四處刨食,樹林就成了它們的首選。
夜暮時分,看看雞窩,我們就知道,有的永遠也回不來了,因為多的是狐貍或老鷹。
鷹在空中旋來旋去,我看見的多,狐貍似乎只見過一次,一閃就消失了,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狐貍是極其狡猾的,聽到聲息,它必然逃得杳無蹤影。我見得多的是黃鼠狼,特別是到了冬季的時候,到山上砍燒柴,在類似山溝的地方,石排吊著誘餌,專等它們上鉤,一旦咬住,瞬間就會將它們徹底壓扁。
不知怎么一回事,那時聽說,朝鮮族可以捕獵,漢族人一旦捕獵就容易出問題。估計是受這種說法的影響,很少有漢族人去捕獵,常見幾個熟悉的朝鮮族老人做這個營生。
我們到了山上,即使看到,也不敢動的,害怕驚了什么。
日后,到渾江讀書,見一位漢族老人也賺這種外快,鶴發童顏的,喝著茶水,不覺心懷敬意。
大約十歲左右的樣子,鄉親們打著火把,趁夜收拾地里的莊稼。談論得熱鬧的時候,就聽到狗的狂吠,是那種費盡心力的追趕。
不久,就見到了戰利品,幾只狗捕獲了一只野貍貓。模糊地記得,半大狗的樣子,光滑的皮毛,失去了昔日的威風。它究竟威風到什么程度,我的確無法猜想,因為日后再也沒有見到。
在小學里,偶爾談論起來途中的奇遇,我就被大門坎子的同學吸引了,他們比比劃劃地講述,上學的途中,有時會看見金錢豹,閃電一般敏捷。
從他們的講述里,我也就有了朦朧的認識,金錢豹常常站在山的最高處,窺望著它的領土,旦有風吹草動,它就會閃電出擊或逃之夭夭。
一群孩子說的話,到底有沒有,就不好追究了。
我親見的是一條飛躍而過的狍子,一群狗緊跟著不停地狂嚷。
那時,我到水井邊挑水,低頭舀水抬頭際,一只狍子從頭頂噌地就飛過去了,緊跟著就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家的狗,狼一般在后面追趕。
那狍子爬坡很快,眨眼間就翻過了山坡,隱到林間去了。狗自然不肯放松,死命追趕。追到什么程度,就無法知曉了,反正它們有的是力氣。
? ? ? ?這都是小時候的記憶,待到離開家鄉之后,似乎再也沒有看見野生的動物,耗子倒是見過不少,偶爾也見過松鼠。
我畢業分配到金華后,道路兩側都是樹,樹枝幾乎彼此牽連,遮住了道路上方的空間,那里就藏著了不起的飛鼠。
我見過幾番的,它們敏捷地從這棵樹飛到那棵樹上,主人一樣悠閑。
鄉親們也念著它們是一道風景,極少對它們下手,它們也就從容地繁衍,至于巢穴在哪里就不清楚了,只不過看著它們飛罷了。
后來,公路兩側的這些樹木被砍倒,它們也就徹底地從我們的視野間消失了,不再看到。沒有了樹木,連同尋常的鳥兒也見得少了,它們飛在空中,也覺得有些羞赧吧。
校園的樹漸漸長大之后,我終于見識了乳娘的仁慈。
課間,同事神秘地拉著我去看他發現的神奇:校園里,一只小鳥孵化出了一只杜鵑鳥,那家伙大得比它的乳娘大出一圈。
同事看我吃驚,就介紹了:“這就是杜鵑鳥,它的親娘將卵排在這里就萬事大吉了。”
乳娘不善,喂養著這個獨種,因為它毫不客氣地把其他的姊妹都推出去了,留下它自己獨享原本屬于其他鳥的母愛。
日后再去看它,連窩都踏平了,它張著個大嘴巴,呼叫著,恬不知恥地等著它的乳娘喂養它。
學校的教學樓有個夾縫,也就是沉降縫,那里居住著大量的蝙蝠。待到黃昏時分,它們成群地飛出,仿佛學校雇傭的清潔夫,消滅蚊子、蛾子之類的家伙。
某晚落雨,我在辦公室里批作業,聽得窗外撲棱撲棱直響,透過玻璃向外看時,發現一只蝙蝠正啃食一只肥大的蛾子。
好家伙,它吃得陶醉,全然不顧我在里側窺望。我屏住呼吸,生怕驚了它的夜宴,看著窗外的臺上只留下被風一吹就會溜走的羽翼才收回驚嘆的眼睛。
? ? ?我們的實踐基地毗鄰后山,常常聽到野雞的鳴唱,那是雄雞的吟誦。估計是熟悉的緣故,偶爾也就看到它們在我們栽植的云杉地里,一只雄雞,很有紳士風度,領著幾只雌雞散步。
我很開心,囑咐同事不要下什么套子,但終究是少了。
略感欣慰的,還是學校的樹木結的果子,吸引了不少鳥兒。在冰雪封山時,它們就到此處尋找開心果,吃罷就飛走了,簡直就是來無蹤去無影的大俠。
前年暑假,我到村東側去散步,在那里謀生活的鄰居正在曬聚攏來的草。有些半干的草已經被編成辮子的模樣,老長的鏈接在一起。
我很是吃驚:“明明有很多燒柴,曬這個干什么?”
“你不知道啊,這半夜里,我幾乎不睡覺的,要反復起來,點燃這個,好嚇唬野豬。你看看地里,讓野豬給折騰的。”他很無奈地說。
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即將成熟的玉米已經撲倒在地,可憐兮兮地露著恐懼的臉色。
我坐下來,聽他講述:一頭孤豬,三四百斤的樣子,都成了精了,你怎么設套,它都不上,它卻有足夠的辦法去禍害鄰居辛苦種植的莊稼。
村子里有個有經驗的獵手,聽我說起它,搖搖頭,到一邊去了。
汪洋大盜的架勢,刀槍不入?我想象不到,這樣的野豬經歷了怎樣非凡的生命歷程。
這兩冬,讓鄉親們撓頭的那個家伙可好?
我們去年暑假到大連,看到老虎了,懶洋洋地,幾十只,散落在一塊較空曠的地域。
它們倒也兇,幾只膽大的,追趕著我們坐的車,恨不能啃下一塊肉來。
為了吸引人們注意,飼養員去投食,一只雞被拋出去,一頭老虎捕獵后,其他的都安詳地靜臥,似乎毫無關系。
野生世界是否如此?我不清楚。
另外一個地帶,看到黑熊,可就不一樣了。我估計是黑熊的性情比較溫順,導游和開車的師傅就站在車門口給它們投送好吃的東西:碳酸飲料,小魚等等。
兩頭黑熊站在沒腰的水中,一輛一輛的車過來,然后離開,但投送食物的動作幾乎都是一樣的。
人們在驚嘆中看著黑熊貪婪地吞食美味佳肴,或尖叫,或拍照。
到底有多大的肚子?吃多了怎么辦?
“打胰島素啊!”導游的話也可信吧?否則它們吃了這么多的食物,對身體一定是有害的。
? ? ? ?如此吃法,豈能不得糖尿病?
? ? ? ?我們用獨特的經營模式和觀賞的愛護,蓄養了一些臃腫的吃貨。
? ? ? ?待到去水族館時,我才感覺生活在室外的那些倒是幸運的。
企鵝,鯊魚,北極熊等,被囚禁于此,它們永遠也看不到自然的陽光,在狹小的空間里,它們只能借著燈光取悅于圍觀的游客。
也許是主動的,經久地封鎖,它們必然適應了這種生存。
? ? ? ?但畢竟它們還活著,沒有被殘忍地傷害。
翻看新聞,我就看到了驚恐的一幕:人們為了獲取魚翅,將鯊魚的魚鰭割下,而后將它們殘忍地拋回大海,失去了魚鰭的鯊魚,只能餓死或因感染而死。
據報道,每年大約有7300萬條鯊魚因為“人們想取其魚翅”而被殺害。
當年,在我們這個星球上,多的是猛犸象,因生存驅使,人們似乎在有計劃地控制捕殺數量。
而今,猛犸象在何方?
? ? ? ?作為萬物之靈長,我們是至高無上的王者,我們可以任性地摧毀一切!幾乎沒有什么可以躲過我們的牙齒,雖然我們的牙齒看起來充滿溫情。
? ? ? ?當生物鏈被我們在不經意間撕碎之后,我們無計可施,只能依靠我們稱之為科學的載體——農藥等,人為地消除一些所謂的隱患,原本我們是無需如此的,因為鎖鏈之間有一個互控的平衡關系。
? ? ? ?當野生動物逐漸消失之后,陪伴我們的只有日益溫順的家畜,它們只是活著,在狹小的空間里。
? ? ? ?如果我們再不覺醒,未來的我們,必將面臨永遠的孤獨:我們這些自詡為聰明的智人只能與溫順的動物在一起,無奈地經營所謂的和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