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那一抹紅色的花兒,散開在村頭山澗小河岸邊。
那里清澈的河水潺潺流動著,河岸邊鋪散著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塊,更遠一些,有倒影著青山的碧綠深水潭。河岸邊還有一些大小不一,不規則形狀的梯田。而它可能散開在田埂與河邊交界的泥土上,可能開在河泥石縫中,也可能開在田埂邊上的墓地里。
那時候,我不懂它叫彼岸花,也不知道它叫曼珠沙華,更不知道它的寓意如此崇高:布滿在地獄之門,只為給離開人世間的孤獨靈魂帶去溫暖的慰藉,讓孤魂走在黃泉路上不孤單。那時候我們叫它為蒼門鬼花(閩南方言音譯),意譯為魔鬼花。
那時候我們時常沿著河邊走,或是去稻田割草、割稻子或是去山腰上砍柴。每逢快到秋收的季節,也就是彼岸花盛開的季節。它在金黃的季節里,吐露出它的那一抹紅。筆直的花徑,托著一一個個形似向上天祈愿的手掌一般的紅艷艷的花朵,秋風吹過,隨風搖曳。
初次見它的時候,正好風兒吹向她,它們簇擁著彎了腰,雖然是好幾枝,我卻莫名的為它感到孤獨。因為非常喜歡它紅碩美艷的花朵,所以便把它挖回家,種在家后院那片空地上了。挖起來之后,才發現,它的根莖,大大圓圓的,類似蒜頭。
正是因為把它種在家里了,時常與它相見,時常觀察它,我才知道,它的花葉永不相見。
當稻子曬在它旁邊的木架上的時候,它還是紅彤彤的一片,而等所有稻子曬干了之后收進糧倉之后,花兒謝了,筆直的花徑也隨之枯萎了。然后翠綠的葉兒頂著寒冬從‘蒜頭’根部冒了出來,越是霜凍,它就越是蒼翠。當春末夏初,萬物繁盛的時候,它的葉子便開始枯萎,根莖開始孕育美艷的花朵。
記得有一次,我們從山上帶回來一支折下來的彼岸花兒,姐姐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個漂亮的高粱酒瓶子,于是她就盛滿了水兒,將花兒插進玻璃瓶內。開心的放在餐桌上欣賞了好久。也許是過于興奮,轉過身的時候有點手舞足蹈的,不小心的踩到了旁邊正準備喂奶的小兔子。
其中一只小兔子不幸離世了,母親異常生氣,有點重的打了姐姐幾下,并厲聲罵道:“魔鬼花,本就不是什么好花,它是死亡的象征,你玩弄它,它是要起作用的,可憐了無辜的小兔子。”
姐姐當場就哭了,抱來母兔正準備喂養小兔的我,也被母親的厲聲責罵嚇到了,這件事兒便在我幼小的心里留下了印記。那時,我心里嘀咕:難道它叫魔鬼花,就真的有魔法?不過不管如何,它并沒有讓我對它產生恐懼,我依然特別喜歡它盛開時候的那抹紅色。對它的喜愛之情,僅次于山澗潔白的百合花。
后來,在書上看到它叫彼岸花,也叫曼珠沙華,也熟知了曼珠和沙華生生世世相念,卻生生世世不得相見的悲傷動人神話故事。
于是乎,我明白了自己小時候會看見簇擁而開的彼岸花,為何會感覺到它們是孤獨的。如果有前世之說,我也許會相信我曾經聽過彼岸花的故事,甚至有過與彼岸花相關的故事發生。
后來,在百度百科里,看見國外的專家在它的蒜頭根莖里提取了加蘭他敏,這成份可以用于治療小兒麻痹癥,我對它的喜愛之情又增加了幾分。它在我心中,不僅是一朵開在黃泉路上普渡靈魂的崇高之花,它還是上帝派來解決人間疾苦的神奇之花。
彼岸花,你不應該被稱之為魔鬼花,我也不會再稱你為魔鬼花了。
到外地求學后,就很少見到彼岸花開花。后來,后院已經建起了新房子,好一段時間,不知道爸爸把彼岸花種移植到哪里去了。今年回家過年看到新房子后面的花圃里,彼岸花夾著野蘭花和吊蘭,葉子綠的蒼翠,忽然間想起了記憶中那一抹紅。
紅艷美麗的地獄之花,愿你在我的花圃里年年燦爛盛開。如若有一年,我又機會回去父母建的那座宅子,我一定悉心照料你,靜靜欣賞你的芳華和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