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舍離》是2013年廣西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山下英子。
斷=不買、不收取不需要的東西
舍=處理掉堆放在家里沒用的東西
離=舍棄對物質的迷戀,讓自己處于寬敞舒適,自由自在的空間。
這是日本雜物管理咨詢師山下英子推出的概念。隨著圖書的暢銷,“斷舍離”成為時尚新詞,意思是“斷絕不需要的東西,舍棄多余的廢物,脫離對物品的迷戀”。如今,“斷舍離”已成為一種現代生活的理念。
——以上內容來自百度百科,我并沒讀過這本書,但特別明白這位“雜物管理咨詢師”要說什么。我想,書里的內容恐怕特別對癥日本人戀物囤物的病態吧,你想想《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松子晚年的精神狀態、房內堆積如山的衣物雜物垃圾……
剛才,我要找一本之前讀過的書,翻遍屋子也沒有找到(屋子不大,東西也收拾得整齊,所以找了好幾遍)。突然發現,許多會議論文集、舊書、讀過的小說書籍材料,其實可以且應該盡快舍棄!由此,我回憶起發生在我身上的“棄物史”,“舍”——舊物應當果斷丟棄!
去年的一天,趁著舊衣募集活動,我扔掉了近十年以來、輾轉四五個城市也沒有扔掉舊衣服、鞋帽、背包,重量恐怕在15公斤以上。然后,在朋友圈里,有人點贊并評論這是“斷舍離”書里那個意思。
那些從不穿出房間、年使用次數個位,廉價無用,長期占據生活空間、心理空間的舊衣雜物,被我一股腦兒塞進60L還要大的橙色登山包,捐了;登山包本身過于老舊、破損,也不要了。在我內心,捐了就是扔了,它不過給深陷準“戀物癖”、“戀舊癖”的我提供了一個清理行動的理由。
之所以能展開清理行動,源于一段時間睡眠問題帶來的輕度抑郁(自測),我開始關注自身心理狀況,我了解到,當時產生的與過去告別的困難(保留故舊生活的只言片紙、一衣一物)、那種時刻準備遷徙籌劃未來的“不安定感”(比如收集超市購物的塑料袋、保留搬家用的紙箱),其實已陷入某種“心理病態”——對進入自身生活的物品懷抱強烈的無法割舍心理(依戀感),使我難以告別過去,改變現在,如同管道阻塞、大門封閉,它令我瘀滯于現成,阻隔了新生活、新體驗的可能;時刻準備“遙遠”未來的變動(比如保留紙箱以備搬遷、保留舊毛毯以備寒冬),就像一只落水狗,瞇著眼睛、擺正角度,準備迎接下一輪雨淋水潑——這并非正面積極的“謀劃未來”,而是一種放棄現在(當下、此刻)的“習得無助”。總而言之,我既無法割舍過去,更難以面向未來積極建設,而“現在”如一片隨時可能崩塌的浮冰,我是無法在上面立足扎根、安身立命的。
意識到此間存在的心理癥結,我果斷無情的清理舊物行動,不啻于一場“心理清淤”。扔完以后的感覺如何?太他媽爽了!就差迎風張開雙臂高唱《自由飛翔》了——如此,我健康幸福地生活了大半年左右,又迎來了第二次與“舊物丟棄”主題形同兄弟的精神激蕩——我應當如何物質消費?我應當“斷”嗎?
我搬了一次家,這次我把能扔的都扔了,雖然以新近出爐標準,還是扔得不夠——新房間局部往下掉石灰,滿屋子灰塵破敗,熱水器上灰塵像一片迷你撒哈拉沙漠,我對著滿屋子堆滿的箱子包裹,書、衣服和各類雜物,足足花了一個白天時間,打掃衛生、歸置物品。房間煥然一新,我還罕見地給掉灰的墻面貼上壁紙,更重要的是,我列出了清單,購置了生活必需的床、蚊帳、涼席、電風扇——這是什么意思呢?假如你知道,我長期生活在一種病態的茍且將就,就會明白“購買生活必需”于我個人的重大意義。舉一個我現在想想都可怕的極端例子,我一度活在沒有牙刷杯也可將就的生活里!換句話說,許多基本的必備的生活物品,如肥皂盒、喝水的杯子、簡易茶壺、鏡子、梳子、床、電扇、插座、晾衣架、枕頭(我睡過挺長時間的書的……),要么揀舊的能用的繼續用,要么對付著不用。(寫到這里,我長嘆一口氣,好可怕,我以往的生活究竟發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去超市買了一個放牙刷的塑料杯子,我對那時的室友說,其實也不貴嘛;直到有一天,我的那位至今令我愧疚難言的前女友,給我買了床墊(夏天我一直睡席子并習慣睡硬床板)、折疊沙發、洗衣簍、冰箱……我起初還不愿意不高興(不好意思,我誠懇地自我反省,她當時用她自己的錢有權利購買她想買的物品、過她想過的生活。在我當時那種可笑的生活水準“錨定”看來,這是浪費啊。唉,為什么寫著寫著,明明覺得自己是那種狗血網文里的渣男……)與她分開以后,她把這些物品留給了我,我漸漸開始明白,我完全不是需要“斷”的人,相反,我倒要學會尊重滿足自身的正常需求。“斷”對我是不成立的,我幾乎沒有要“剁手”的可能,因為我壓根就沒有奢侈物欲過。這自然可以檢討到家庭出身,父母的生活水準一直不高,他們不僅不存在過度物質消費的問題,很顯然,他們活在一種苛刻節儉、毫無宵夜娛樂及其他物質消費的生活之中(這反過來是另一個極端需要檢討的問題)。作為他們的兒子,便無意識生活在這種生活觀念里。“若無必要勿增實體”的“奧卡姆剃刀”,把我的生活硬生生剃成某種“僧侶主義”,我幾乎沒有沉溺物欲消費的風險,因為我壓根就沒有物欲消費,對,連正當的生活物質享受、得體的合乎消費水平的服裝家居日用都沒有。
這背后的心理,多半是對自身需求的漠視,對正當欲望的壓抑——我現在知道,這是不健康的,我也終于自我理解,那么多年心不甘情不愿的“犬儒主義”和憤世嫉俗,還有從青春期開始的故作憂傷和追捧校園民謠、自詡“遠方”的理想主義,存在著怎樣一種與生俱來的心理依據了。那是一種企圖遙指“遠方”、“詩歌”、“理想”,而成就對當下可憐生活(不敢聲張自己的基本欲望、不能滿足自身基本物質需求)的虛假的文藝美化和理想化超越。許巍之類的歌手(反正他從來就在唱這種調調),固然可以唱遠方和詩,但對“眼前茍且”的批判卻是無力的虛偽的,誠如有知名網友指出(比如東東槍):能把眼前過成茍且的人,去了遠方,多半也還是茍且。在眼前不知道不舍得買個杯子放牙刷的人,恐怕去遠方,也還是坐硬座、睡硬板床。
一個人沉溺于物質(無論是依戀舊物難以舍棄、還是癡迷器物追逐新品)、一個人之所以在眼前茍且(無論是禁欲式茍且、抑或縱欲沉溺式茍且),多半是此人沒有真正理解,人生有限!——人一生的短暫性,對于放縱沉溺物欲的人,以及對于苛刻壓抑自己正常欲望的人,具備同樣的威懾力。
我記得在羅素《西方哲學史》看過這個兩可的論證說明,一直沒有找到原文。——
A:人生如此短暫,假如你沉溺物欲,那么,悲劇啊可惜你不能窮盡物欲(叔本華式論證),還是要有點遠方詩歌理想的(許巍式吟唱);
B:人生如此短暫,假如你苛刻壓抑自己眼前的正常的欲望滿足和生活享受,而“自以為”在一心一意追逐理想未來,那么,悲劇啊可惜你錯過了當下的青春韶華、而未來所謂理想要么永不能達成要么達成后無盡虛空!
不管怎么說,記住人生有限,一方面似更容易找到“你到底想要什么”的答案,因為是做減法、去排除舍棄“非必須”。在我房間有限的物品之中,什么東西對于我至關重要,沒了它生活就難以為繼或質量大打折扣呢?另一方面,記住人生有限,似較能如西人價值(或現代價值)所強調,去探索未知、去獲得更多的美好體驗;去敞開自我,讓經驗之流流動起來;去發現真我,在有限的人生鐘情專注你的最愛。那么,最后那一條“離”,解脫對物質的迷戀,似乎要轉化成身心合一的那個真我的“自作主宰”,以及一切時候的自由和愛。可是還有疑問,我們真能“樂在物中”嗎?個人經驗,可以,但先要弄明白自己是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怎么才能明白呢?去沉溺物欲去好壞都品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