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無疑是描寫貧窮的好手,如這一篇《橋》。
黃良子自己生了一個孩子,瘦弱而貧窮,她愛他,卻無法讓他享受著母愛與溫暖,她叫他小窮鬼,又何嘗不是一種對自己的貧窮的無奈與嗟嘆。而她為了生計,做了有錢人家孩子的乳母,那是一個胖胖白白的小主人,他享用著黃良子的乳汁,霸占著黃良子的母愛。而黃良子的孩子,卻與他的母親隔著一段橋。橋貫穿著文章的始終,成為了感情的線索。蕭紅總是能把這種無奈描寫得很細致,細致到如同刻印著你的心,讓你像感同身受似的,悄無聲息就陷入了情景。
每當黃良子從主人家偷到了一點食物想從橋的這邊拋到橋的那邊而食物落盡了水里的時候,黃良子都會說:“你的命里該有一段橋呵”,多么無奈又失落的嘆息。
稍大點,橋修好了,寬寬大大,小良子也可以自己跑到母親主人這邊來,可是小良子雖然可以與黃良子親近,卻不得不眼巴巴看著小主人吃各種東西,甚至被小主人欺辱。呵呵,連小孩子也會有尊卑貴賤之分,也會憑借自己的身段優(yōu)勢,去踐踏著窮苦下人的生活。這就是現實。何況大人乎?
最后小良子死了,他落盡了水里。他找黃良子。“找媽去……吃……饅頭……她有饅頭……媽有呵……媽有糖……”他逆著風,頭上的毛發(fā)吹的凌亂,他想跑過那段橋,可是他掉進了水溝。
蕭紅有這樣一種本事,她把文字熬煮得很平靜,甚至是很安靜,安靜到你忍不住屏住呼吸去聽她的故事。這不同于現當代的一些浮躁的文章,后者的文字總是浮在水面上的,它們擅長用矯情的語句寫矯情的故事,缺乏了時代感,也缺乏了安靜的力量。
黃良子的生活,也不過是那個時代的一個小縮影,有更多的貧窮的底層人民,日復一日地以如此的方式生存。他們卑躬屈膝,察言觀色,唯恐失去了生存的機會,軟弱而畏懼,小心而瑟縮。可是最終,他們失去的,將是更多。
蕭紅寫貧窮,不惜把世間更多的凄苦疊加至貧窮之上,實在引人惻隱。可是她的文字又是詩意的,這份詩意卻更加的讓讀者領略到那種從文中散發(fā)出來的無奈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