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花的老人

栽花的老人很愛花,愛花的老人對生活充滿了激情,在與他們相處的時候,我的內心溢滿了平靜和快樂,這些也許就是相遇帶來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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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記憶的軌跡行走,我們相遇的時候,你已古稀,我卻芳華。對于你的一切,我都充滿了好奇。無論我懷著怎樣的心情,敲開你的門,屋里都是一派生機怏然的景象。

年輕氣盛的我常常感覺到氣盛,氣鼓鼓的向你述說著心里的煩惱,你為我泡一杯自制的花草茶,靜靜的聆聽。我的茂盛的氣惱隨著幽香的花草茶,漸漸變成了甜蜜的想念。你笑著說,我戀愛了,有了心上人。我大驚失色的掩口不語。

你帶我一起整理長過屋檐的常春藤,為我講起你的愛戀。在沒有太多色彩的年代里,你們經人介紹,結合成家。那時候,只知道在一起努力生活,保證孩子們不被餓著,青春在艱苦的歲月里消逝。有一天,突然覺得從未為她挽過黑發,卻已經滿頭白發。她躺在病床上,喚你孩子的爸爸,你守在床前,稱她孩子的媽媽。在孩子們的陪伴中,你們的愛情含蓄的走到了一個分離節點,她為你種下了一盆常春藤,藤蔓變做她長長的思念,默默的守在你身邊。

你講著故事,修剪著藤蔓,用舊藤環繞新藤,給它們搭架指引方向。我學著你的樣子,仔細的修剪那一大束河一樣的青藤,看到節節盤盤的細密的根須,心里有些害怕。手里的剪刀落地,發出很大的聲響。你問我怎么了,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問你有沒有看到藤蔓上密密麻麻的根須,這些根須像是充滿了思念的爪,隨時可能抓住靠近它們的人。你撿起地上的剪刀,溫和的說,原來你也有過這樣的恐懼,但是,如果是因為思念,你倒是很愿意隨她而去,這么多年以來,除了自家孩子偶爾還來看看你們,也只有我的到來讓你歡喜。今天終于明白,我們對植物的理解有些驚人的相似。這些相似也許就是歡喜的由來。

隨后多年里,你的藤蔓漸漸長滿了你的房間,我喜歡在綠蔭里與你喝茶談天。我會戲噓你是藤蔓王子,整日里住在藤蔓包圍的城堡。你說你在等待你的公主來迎接你回家。

原來塵世的情可以通過栽花,延續到遙遠的地方。如此深情,羨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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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你的家,我知道還有一處藏著兩個愛花的老人,他們的故事里,我學會了愛上先生。沒有遇見這兩位老人的時候,我任性的像個孩子,我喜歡你對我好,對我無條件的溺愛,稍有不順心,撒潑也是常有的。直到遇見一對愛花的老人,先生直夸我長大了。

初次看到滿屋子的洋繡球開的艷麗,還是在你們家里。窗臺上沒有一絲灰塵落下的痕跡,調落的花瓣安放在一個精致的白瓷盤里,有種柔和的美。從白色到粉色到紅色,每一盆花都修剪的很精致,不見一個枯葉,沒有一朵殘花。

一個患有嚴重哮喘的男人,帶著氧氣在屋里待了四五年光景,他的妻子每天下午出門曬太陽。我有些不解的問,難道她不愿待在家里。你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淘氣。你坐在沙發上,愉快的說,她在家不讓我活動,自己又是做飯又是收拾家里衛生,累壞了,我倆可都要完蛋啊。

起初她不肯出門去和她的伙伴們玩,一是擔心我呼吸困難,二是怕別人說她不管我。我求她出去,一是讓她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二是聽聽外面的新鮮事。我想再不出門,我倆都在家里漸漸就腐爛了。她不愿出去,我就說想看看外面的春天,想讓她給我種花。起初她從花店里買了幾盆開的正艷的海棠,可回到家沒多久便死了。望著慘敗的花,我心里失落極了,有了活不過春天的感覺。她看在眼里,忙活著找來一些繡球,我們倆每天一起研究種花,春天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那年夏天特別熱,繡球長的很高,我們試著修剪分株,窗臺上漸漸多了很多花,她高興的時候還會邀請她的姐妹們來賞花,大家都喜歡花,遇見不同顏色的花便捎來一兩枝,有遇到插遷不成功的都來找她詢問,她就成了我們小區的養花專家,各種問題都能解決。

看著你一臉的驕傲,我想她一定是位嚴厲權威的女專家。太陽轉斜,她回來了,帶著一臉的陽光。清瘦的身材,微露一絲娟秀,像朵芙蓉。我坐在地板上,擦拭花盆的邊緣。她上前制止了我的隨意擦拭。說擦花盆要用純白的棉線毛巾,不然花會泄氣。我心想這個女專家果然厲害。

她不緊不慢的拿出白毛巾,像擦拭古董一樣小心的擦拭著花盆,為我講起你們的愛情。

愛情如同花草,你待它好不好,不是一天兩天見效。你看我這些盆里的花土,都是我們倆一起養起來的。普通花土里面埋進饅頭屑,澆透水,一直等到白毛綠毛都過去,土質松軟,費力舒緩,這樣的土才能種花。花兒在這樣的土里面才不會委屈。想要種好花,先要養好土,給土發酵的時候,給土變優的養分,然后用心等,土才能有變化。這養土的過程可長著呢,我們體力不好的人,更珍惜養土的過程,就像我們那時候在一起談戀愛,遠遠的望一眼對方,能開心好幾天。我們倆一起工作后談了三年戀愛,才敢告訴家人,家人從最初的反對到認可又過了兩年多,到牽手時,還會紅著臉。

花也和人一樣,越是喜歡越覺得金貴,不喜歡的時候,還不如野草。我們一輩子相互陪伴,到老了,越是覺得對方金貴,誰也沒法比。

在太陽的余暉里,我踏上尋找花朵老人的路,心里思念著那些不問世事的老人,他們用心栽種著自己的精神家園,幸福、安詳的生活著,給世間許多的溫暖。但愿有一天,步入老年的我,也能擁有一份安逸,種出一片花園,讓喧囂的塵世找到一隅安寧。

感謝栽花的老人,給我一方安逸的花園,讓我的靈魂有了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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