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這一種說法,徐福并沒有被這些刺客殺死,他也沒有殺掉這些刺客,因為他與刺客頭子相愛了,愛情使得他忘記了之前的一切。或許也并不是真的忘記,只是刻意的選擇不去想起。我們知道,人們都具備一種能力,刻意的選擇遺忘某些事情,這樣一來,很多不開心令人難過的事情便可以不被想起,便可以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這一種說法倒不是我自己提出來的,而是老王,我的歷史系上司。他曾經苦口婆心的教誨我說:歷史學不僅僅需要應用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更要懂得選擇的道理,去編寫一本歷史書,你不但要有廣泛專業的書籍作為參考,你還要學會甄別史實的留存。有些史實,你可以寫在書本上,使得它流傳于后世,可有些史實,你就得好好思考,是否該留存下來。知道為什么總在不停的編寫歷史嗎?因為歷史是在不停的變動著。而歷史學者的任務便是讓這變動的歷史永遠貼合著當下社會的發展,這就叫做古為今用。
老王的這番話我當時并沒有聽懂,現在寫到徐福與女刺客的愛情來,似乎有了一些感觸,看來趨利避害是每個人的正常思維,人人都無法擺脫。
現在,我需要重新理一理整個故事的脈絡。
徐福帶領著這些人在諾大的海洋上尋找著沒有人見過的仙山,時日一久,這些人便想念起家鄉來,可奈何大海茫茫,人們只能望洋興嘆。后來,這些人中終于有人受不了徐福的無理統治,決定叛變,并殺死徐福,找回屬于自己的自由。可叛變沒有成功,一眾刺客反而著了徐福的道,甚至連他們的首領也成為了徐福的妻子,這令眾刺客憤憤不平,可誰也沒有什么辦法,大家都被徐福給制住了,只能選擇聽他的了。
這群刺客此時面臨著一個令人尷尬的場景,他們的命運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是落入了徐福的手中,這大概便是人生的大不幸吧。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徐福并沒有怎么虐待他們,他們依然回到船上做水手,駕駛著浩浩湯湯的帝國船只在茫茫的大海上轉悠,尋找著傳說中的仙山。
我不得不承認,虎妞離去之后,在某些時刻,我不止一次的想要終止這小說,重新返回我的老本行,干起歷史研究來,最好能夠升職加薪,連吸煙的檔次也能夠提升一些。這樣的念頭始終徘徊在我的腦海里,可我終究沒能舍得放下這小說。在某些時候,我有種恍惚的感覺,似乎這小說便是我現在的一切,我不能再失去它了。虎妞的離家出走雖然令我有些失落,可我終于找到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愛好,這才是最令我大為振奮的事情。我該把它堅持到底的,可不知為何我有些動搖,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它竟令我心灰意冷,轉瞬便失去了接下來要寫下去的靈感,我不得不停在了這里,等待著靈感的到來。
有的時候,說是等待靈感,其實并不是缺少靈感,我只是有些恐懼,恐懼我很快就將這個故事寫完,然后無所事事,不知該做些什么。我知道我在逃避,我不得不選擇逃避,一種我看不通透的東西壓在我的面前,逼得我喘不過氣來。
虎妞的哥哥來家里的時候正是我昏昏欲睡的時候,下午的太陽正好,空氣悶熱,人待在其中如被扔進了鍋里一樣,我躺在沙發上,腦袋有些脹痛,說不出來的難過。敲門聲響起,我茫茫然的打開門,迎接我的則是撲面而來的拳頭,虎妞的哥哥出手和虎妞一般,手勁兒大,力道猛,方位準,然后我便倒在了地上,似乎有鼻血流出,可我卻毫無知覺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依然躺在我家的地板上,地上有已經凝固的血液,我的腦袋依然腫脹,頭痛欲裂的感覺我再也不愿體驗。在冰箱里找到一罐啤酒,我這才慢慢的打量起來我的周圍。
書架上的書有零散的掉落在地上,沙發上也是一片狼藉,好幾個坐墊被翻了起來,柜子是被打開的,衣服散落了一地,地毯也起了褶子,我在書桌上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狗屁不通”四個大字,看樣子應該是虎妞的哥哥留下的,我看了下書稿,所幸書稿沒有被他拿走,我暗自慶幸不已。
看樣子他是為了虎妞離家出走的事情而來的,一進門就怒氣沖沖的打了我一拳,結果沒想到我竟然就這么暈了過去。然后一如他以往的風格,將房間里翻箱倒柜,能帶走的東西全部帶走了,整個一個強盜。
虎妞離家出走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以來我竟然沒有再想起過她,我不知道我們的婚姻該如何往下繼續,我已經無力再去應付更多的事情,或許一切順其自然才最好吧。
順其自然是個相當美妙的事情,跟隨自己的本心往下走,可實際上這哪里是那么容易呢?現實生活如一個泥潭,而我就沉在這之中無法動彈,稍微動作之后便沉入到永遠的地底中去,再也無法回歸。
我希望徐福如我一般,不受到生活的折磨,可怎么能這么容易呢,人生活在世上,總要受些打磨,不然現實就跟童話一般了。
諾大的船隊依然漂泊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之中,徐福與這群刺客達成了共識,不再為秦始皇所的長生不老藥奔波,眾人決意一旦找到陸地,便在那上面努力的生存下去,什么帝皇之命都拋在了腦后,為自己的自由努力才是人一生中最該值得做的事情。
我記得我之前說過,徐福愛上了那個黑衣女子,雖然她一度想要殺死他(那并不是真的要殺死他),但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他愛上那女子是無法挽回的事實。
徐福與女刺客頭子抱在一起的時候,達成了友好協議,于是這一船的人們便和和氣氣的繼續前行,終于在后來的某個時候找到了陸地,終于完成了一次自由的遷徙。后來,終他們一生,他們也沒有返回過自己的故鄉,再也沒有向那個固執妄想長生不死的秦始皇磕頭。
在某種時候,我覺得這個故事該這樣完結了,畢竟徐福已經帶領著這些人踏上了自由的國度,已經沒有人愿意再看他們是如何生活的了。我知道人們只喜歡英雄成為英雄的過程,對于英雄成為英雄之后的事情,有興趣的人大概寥寥無幾了吧。我想,我終究是有些奇怪的,我偏偏還要把之后的故事講出來,英雄可是人人都會寫的,可英雄之后呢,似乎還沒有人寫過呢,今天就由我來填上這個空白吧。
這么說未免大言不慚,我一直都是這般厚臉皮。
當然要和老王相比起來,我大概還算不上厚臉皮,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無恥是生存下去的支柱,而善良或者其他一切美好的品德,都不是。
(未完待續)
《徐福&尋仙記》
這是一本關于烏托邦的小說,不要臉的說法是,我想描寫出詩意的世界與小說本體之間的聯系。當然,每一本書都應該有一個宏大的主題,而這本書也不例外。
現在的完稿作品,對于我而言,它并不是我心中想要終極描寫的,但是我能說,它或許是最接近我所想象的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