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又打電話過來了,這次他的態度和之前差不多,依然溫文爾雅,分別這么久,讓我覺得這個老家伙似乎有了很大的改變,他的語氣很平穩,但隱隱之中也有一些焦慮,他依然耐心的勸說我回去,回去教課,不能再耽擱了,他還特意以過來人的身份指導我,勸說我。奇怪的是,這次我也不像之前那樣暴躁無比,反而是耐心的聽著這個老家伙侃侃而談,聽他以一個長者的姿態的勸解。
我究竟是怎么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真想知道這一切,我的頭好痛,我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知道我又要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這真是痛苦。
睡夢中,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放棄了成為小說家的夢想,繼續去做我的歷史研究,我也從小助教升到教授了,終于揚眉吐氣了,后來,我還夢到虎妞又回來找我了,她又要和我復婚,我拿出一盆水倒在地上,轉身便走了。但不知道為什么,那盆水卻沒有倒在地上,反而倒在了我的身上,我冷的瑟瑟發抖,然后我就醒來了,我這才發現原來是我的被子掉在了地上。我只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而已。
我這樣的情況是很危險的,我知道我不能再這么下去了,我已經成為了一個矛盾的集合體,我無法再專注下去寫我的小說,我被各種各樣的煩心事鬧騰著,我覺得我要分裂了。一方面是成為漂泊不定的小說家,一方面是成為安穩的歷史老師,我在這兩者之間徘徊不定,它們對我而言都有著很大的吸引力,我開始不知所措了。
我似乎在很多地方都表現過不知所措,因為我無法擺脫它,我的處境總是這樣,處在一個奇怪的地方,我無法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有時候,就算我知道了我卻也搖擺不定。我是個沒有主見的人,而且我怕困難。
我在社會中見過很多像我這樣的人,膽小怕事,沒有具體的生活目的,只要有個生活方式能夠生活下去就可以,自覺地習慣著現有的生活方式,不敢有一點的變動。這樣的生活很安逸,可是這樣的生活沒有一點點的樂趣。
人活著不就是追尋樂趣嗎?
我決定給徐福和女刺客一個出路,讓他們代替我完成這一切。
就在徐福和女刺客進入森林的時候,將軍和他的士兵們卻正守在燈塔之下,想著該如何把徐福和女刺客逼迫下來,他們一群人圍著這個燈塔,仿佛最虔誠的信徒一般,如果不是他們手里的刀暴露了他們的身份,那么徐福和女刺客也不能提前逃跑。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徐福和女刺客在森林中沒有找到任何人之后,便決定先回去燈塔改天再下來查看。可當他們兩個順著輪滑滑向燈塔的時候,卻在空中看見了這群士兵,這些手拿砍刀的士兵。徐福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時候,女刺客在第一時間便警覺起來,她將徐福從空中直接拽了下來,兩個人趴在樹枝頭向下俯視,觀察起這伙人來。
女刺客看到自己的手下們全部被這些外來的士兵們綁了起來,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蹲在地上,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而她之前見過的那個將軍,則正趾高氣昂的對著一群士兵訓話,儼然他是這群外來士兵的首領。女刺客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人欺騙了,她憤怒不已,再也顧不上掩藏身形,一個箭步,直接向燈塔之下俯沖而去。留下一臉懵逼的徐福在枝頭。
我們知道,女刺客的脾氣是相當的火爆的,她一言不合就要和人打架,何況這種被人欺騙的事情呢?
可惜這次女刺客卻是吃了大虧,因為她只有一個人,而對方卻有一群人;她赤手空拳,而對方的手里拿的全是砍刀;她是一個女刺客,而對方卻是一群男士兵。就這樣,女刺客也被這些人抓住了,如果不是徐福,她可能就要被將軍所占有了。
在樹上的徐福看到女刺客被捉住了,不由得著急起來,他顧不得危險,從樹上直接滑下,一路破風拆枝,所向披靡,單單他一個人所創造出的威勢便似千軍萬馬。這可把樹下的那些人給嚇了一跳,直到徐福的身影準確的出現在樹下面,眾人看清了來人,才放下心來。
將軍很得意,女刺客已經被自己抓住了。現在徐福也馬上要自投羅網,他當然要高興,因為這個島是屬于自己的了,那個叫徐福的家伙沒有做成的事情,他要做成了。
很多人都知道,一個人在得意的時候一定心情是最好的,但是在那時候他也是最驕傲的,這種驕傲是一個人情緒的展示,是自己成功的展示,所以很多人都喜歡在成功的時候展示這種驕傲,這個將軍當然也不例外。而徐福就是利用了驕傲這一點,為女刺客創造了反抗的機會。
當徐福從樹上往下掉的聲音引起所有人注視的時候,女刺客趁著這個機會展示出她矯健的身手,直接從押解她的士兵那里逃脫出來,不得不說,長期在藤蔓之中的饑餓導致這些士兵們統統營養不良,所以女刺客才能如此輕易的逃脫。
就在女刺客逃脫之后,將軍和他的士兵們才反應過來,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徐福已經被女刺客抓著站在了遠處,和這群人遙遙對峙,那些蹲在地上的水手們看到女刺客如此好的身手,紛紛喝起彩來,可是這樣的情況馬上被士兵們制止,他們用寬厚的刀背向這些水手們砸去,命令他們安靜下來,這樣這群人才安靜下來一些,雖然嘴里還是在抱怨,可是面對著手里拿刀的士兵們,他們紛紛閉嘴了。
將軍對于現在的情形很是不滿,想要做些什么改變這個事情,可我們知道,女刺客本身就是很機敏的人,而徐福在經歷了海上的刺殺之后也變得無比的機靈,當然不會再被這些島外的闖入者抓住,不出意外的話,這樣的情況便會對峙下去,直到一方出現破局的機會。
于是,現在出現了一個尷尬的局面則是,大家都站在彼此的對立面誰也不過去,誰也抓不到誰,如果抓不到,那么這一切則毫無意義,將軍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更何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必須迅速的做出一個選擇,不然以后連想要服眾都會成為問題。
不過將軍畢竟是將軍,他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他要求和徐福談判,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當著女刺客和所有人的面前一起說的,所有人都沒有搞不懂將軍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徐福同意了,不知為何,這個歷經風浪的男人同意了這個要求,于是他們開始談判。
談判的過程很隱秘,這一切都是在燈塔的頂部發生的,女刺客出于安全考慮,執意要和徐福一起談判,但最終被徐福拒絕了,因為他提到了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女刺客只好作罷。
談判的結果如我們所知,徐福最終和女刺客駕著一艘小船,駛入了茫茫無邊的大洋之中,他們兩個成為了漂泊的人。
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后來的消息,故事的結局則是那群水手們成為了整個島上最受壓迫的一群人,他們住在了藤蔓之中,與山羊一起生活。而那些士兵們則代替了那些水手們,成為了新的樹上居住的人,那個將軍則占據了徐福和女刺客的燈塔,成為這個島上真正的統治者,他將徐福制定的那些制度統統實施起來,仿如一個新的圣人王,他終于忘記了自己曾經是秦帝國的士兵了,他和他的士兵們要永久的居住在這個島上,建成一個世外海島,而自己就是他們的王。他甚至喊出了我們要建設最好的世外海島的口號,用來哄騙他的士兵們,我前面說過,將軍的洗腦能力是很強的,所以他的士兵們一如既往的忠誠于他,而那些流氓水手們,則不得不服從于將軍。
島上沒有了徐福,所有人住的房子都越來越丑,生活質量也越來越差,可他們被一種叫做集體榮譽的東西激勵著,他們向往著,所以他們也樂在其中,生活總歸要過不是嗎?每個人都要這么過生活不是嗎?
或許從來都沒有什么遠方與詩意,有的只是無盡的茍且與活著,活生生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不是嗎?
或許徐福和女刺客消失在海上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還有個念想,或許有一天,他們也會歸來不是嗎?
誰知道呢,但我總知道,像他們這種人,又怎么可能安分的待在一個地方呢?
徐福對女刺客說道: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或許他們真的在遨游星辰大海吧,黃昏的時候,站在海平面上,落日的余暉灑在海面上,金燦燦一片,一對愛侶互相依偎著,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管住他們,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找到他們,他們是自由自在的,他們是無憂無慮的,他們快活極了,他們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他們當然也可以一直不出現,他們或許會是某種傳說,他們或許會被人們遺忘,但他們是他們,獨一無二的,只存在于此的。
自從徐福離開這個島嶼之后,這個故事便走向終結,這里的人們一如其他地方的人們一樣,不再有什么不同。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有的人有著說不盡的故事,而有的人則平淡的如一杯白開水,有的人一生想要做很多的事情,而有些人一生則只想安穩的過下去。無論哪種選擇都是一種人生,人活著不就是這樣嗎?
我的故事也即將結束,我終于放棄了成為小說家的這個理想,乖乖的回到老王的身邊,去做我的歷史研究,小助教,后來,我寫了一本《古代方言考--論秦國人如何與其余六國人使用方言交流》,最終,我的研究跡象表明:一切的歷史最終的結果是歸為大一統,只有大一統才是我們這個民族最終的歸宿。
然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就靠著這個結論升職成為了教授,那可是我夢寐以求的教授職稱,我終于獲得了。
現在,我每天教教課,睡睡覺,看些什么《三國愛情考》《西游漫談--論領導該如何組織團隊》····等等,等等,大多數的書都是我的領導們,或者領導的領導寫的書,雖然我不想看,但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一坨臭大糞傾盆而下,到處充滿著臭味,真是抱歉啊,活不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一切都在無可避免的走向庸俗。
2015,6,22(動筆)
2016,3,29 (一稿)
《徐福&尋仙記》
這是一本關于烏托邦的小說,不要臉的說法是,我想描寫出詩意的世界與小說本體之間的聯系。當然,每一本書都應該有一個宏大的主題,而這本書也不例外。
現在的完稿作品,對于我而言,它并不是我心中想要終極描寫的,但是我能說,它或許是最接近我所想象的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