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牛在大道邊甩甩尾巴,拍打著蒼蠅。
道外旁邊是一條長長的羊腸小道,被桉樹打成蔭片。走在這小路上,像是走在一個自動生成的遮天的打傘中。
我就是在這看見了那個瘦小的女孩,她走過菜田的邊道,越過地上細碎的大石子,直直的看著我向我走來。
高空的藍天覆蓋著田間碧綠的菜葉,沒有一塊行云,沒有一聲鳥鳴,我看見細碎的陽光落在她晃動的身上,落在她明晃晃的淚里。還聽見田間傳來一陣怒吼:他媽的,沒用的婊子。她低著頭躲閃著我好奇的眼光,不小心便被路上的石子絆倒,吃了一口的灰,淚便流到了嘴角,艱難起來就快步的串進了小巷,往土屋去了。我看到了她褲腿上暗紅的血跡。
土屋是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房窩,門前種著一株桉樹,桉樹翻擺著自己的葉子。每天中午我漫步走過時總會聽見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濃煙從煙囪沖出,被風吹散著,布滿整個天空,濃煙模糊了我的眼睛,也捎來了一聲聲怒罵:他媽的,跟你媽一樣,都是個臭婊子,干事都干不好,要你何用……透過門縫我看見他的面孔和馬臉一樣長,對著驚慌站立一旁的她罵罵咧咧。過了一會,便看到她出門倒垃圾,白皙的臉上還能看見淚痕。
再晚些時,天空一些云忙著走,月亮陷進云山、陷進群山、陷進我的窗前,我扯著窗簾,聽見了遠處的低聲:……我多想離開啊,媽,你當初就應該帶著我一塊走……我想一想啊!是那天的早晨你給我穿上新的衣裳……我就應該知道,你要走了;我就知道那天我看到你和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不是錯覺……
夜色那么美,月亮都不知道陷落到哪個角落了,云和山都安詳,四面都聽不見蛙鳴,風吹動著桉樹樹葉,一晃一晃的,像傘般阻擋著大風肆虐菜地。
遠方閃著瑩火蟲的光,閃著那個少女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