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飛機平穩降落在基督城機場,幾名年輕人推著行李走出海關大門,迎面一群外國婦女舉著接機牌。汪春逐一尋找,終于在隊尾見到他的名字。來迎接他的是個女人,四十歲左右,身材均勻樣貌端莊很有氣質。女人注意到這個中國小伙子,試探的問:“CHUN WANG?”
汪春不太自信的用英文回著:“YES”
女人即刻送上一個大大的擁抱,抱得汪春喘不上氣。簡單的歡迎儀式結束,女人介紹自己是斯蒂文太太,接著提起汪春的行李箱向機場外走。汪春緊跟在她身后,臨出機場前回頭去尋李墨。李墨找到行李后就去換衣服,未從海關出來,結果汪春看了又看,也沒見她身影。
驅車半小時,穿梭過一條條陌生的街道,終于抵達汪春的新住處,位于基督城北部的帕帕奴伊區,以毛利(土著)語命名。斯蒂文太太的兩個孩子都在上學,斯蒂文先生也在上班。只有兩只黑色的貓趴在門口曬太陽,慵懶的睜開眼后又再閉上
斯蒂文太太領著汪春走向臥室,空間不大,但布置的簡潔。一番簡單的介紹后女人遞給汪春一張卡,卡上繪著電話,汪春聽不懂,但猜想應是讓他向家里報平安。還未來得及道謝,斯蒂文太太便風一陣的出了門,只留下個暈乎乎的中國男孩。
電話卡上的英文對于汪春還是有難度的,翻出字典,逐詞逐句的查看說明。忙亂半個多小時,報備平安的電話才穿過太平洋在北京響起。用盡卡里的最后一分鐘,耳邊滿是家人的叮囑。他放下電話愣過一陣神,再回到房間收拾行李。將帶給寄宿家庭的禮物擺在寫字臺上,準備斯蒂文全家回來后好鄭重的送給他們。
折騰一番后見沒再可整理的,便躺到床上直勾勾的望向天花板。發呆,是他緩解壓力的方式。一路上,像被股莫名的力量推著趕著往前走,直到此刻,終于能喘上口氣,全身突軟酥了。如果出國前有人問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會毫不猶豫說是鍍金。但真實的身處幾萬公里外時,卻是一陌茫然。
下午,斯蒂文一家陸續回來。汪春被房間外的聲音吵醒,他對著鏡子整理過衣裝,壯壯膽色拿起禮物走出房間。剛出房門就與斯蒂文先生打個照面,還未打招呼就被熱情的抱住。斯蒂文先生寬厚的肩膀足有兩個汪春厚實,介紹過自己的家人,又遞給汪春一瓶啤酒,兩人便在后院里聊起天來。說是聊天更不如說是比劃著猜彼此的意思,汪春用點頭和搖頭以及懵懂的眼神回應著男主人。斯蒂文每到聊不下去時,便以酒瓶碰酒瓶的方式,宣告一個話題的結束。
吃過晚飯,斯蒂文太太交給汪春一張巴士卡和去學校的路線圖,接著告訴他離家不遠處有個車站,以及明天他要幾點上車,到何處下車,接著又重復上幾遍。汪春沒聽懂,急得背后流汗,但實在不好讓斯蒂文太太再重復,于是點頭應承。斯蒂芬太太笑著送上擁抱后就去洗碗,汪春也回到房間,找出字典仔細的研究那份地圖。結果不研究還好,越研究越亂。
出國的第一天,忙與亂后的焦躁遠比擁抱來的更加緊實!
4
第二天汪春早早起來,帶上斯蒂芬太太為他準備的午餐離開住處。按照地圖找到巴士站,約莫十分鐘后駛來一輛巴士。巴士上乘客不多,他坐上車,對照地圖識別周邊的景物。隨著道路兩旁林立的建筑逐漸增多,越來越臨近市中心。最后巴士駛入卡西卓大教堂南側,基督城的巴士總站。走出車站按照地圖尋找他的學校,結果輕松就將自己弄丟。想要問路,可又不知從何問起。干戳幾分鐘后,鼓足勇氣攔下過路的老人,遞過學校的地址,然后連比劃帶胡說的扔出一串蹩腳的英文,接著睜大眼睛等老人反應。老人看過紙條,指指近在咫尺的大樓,告訴他要找的地方就在眼前。汪春略有尷尬,謝過老人,一個箭步沖進大廈的電梯。
基督城語言學校只是語言培訓機構,租下這棟大廈其中的一層,再被隔斷出眾多小教室。汪春在前臺報道后,被一名叫瑞塔的女教師引領著往樓層的深處走。女教師邊走邊對汪春說:“跟你一起來的同學都已經到了,他們正參加入學考試。考試會決定你課程級別。遲到20分鐘,所以祝愿你能發揮實力來彌補失去的時間。”
汪春不敢答話,默默地跟著瑞塔走進間狹小的房間,屋里正坐著一班飛來的幾位朋友。瑞塔安排他坐下,遞去一份考卷后轉身走了。汪春驚訝考試竟沒有監考老師,還未開口問,身旁的黃一凡卻先問他為何遲到。
“哎!迷路,一出巴士站看哪都一樣。對了,怎沒見著李墨,她真不在咱們學校?”汪春環視一圈果然不見李墨在場,想起在飛機上那記耳光,此時依舊心有余悸。
“你想她了?”黃一凡調侃著。
“別鬧,她那嘴跟碎紙機一樣,沒被她撕巴爛了就不錯,怎么會想她?”汪春慌忙解釋,可又楞了一愣:“其實也怪可憐的,一個人在另一所學校,多孤單!”
“我和她是鄰居,昨晚上我們還一起聊天呢。”沈海嵐在旁插話。
“哦,是嗎?”汪春聽后不知道再接什么話。遲到20分鐘,他不敢有絲毫的松懈,抓緊答題,其他幾人倒是悠閑的一邊聊天一邊在考卷上寫答案。
下午公布測試成績,汪春四人考入中級班,只有沈海嵐英文功底薄弱些,一個人去了初級班。語言學校的課程是周一至周五,每天9點上課,下午3點結束。上午是教語法,下午是口語。幾人就這樣開啟了求學生涯,他們抱成團觸及著新鮮事物,探索并適應著周遭的環境。
轉眼一周過去,快放學時汪春餓了,昨晚吃的不對他胃口。學校樓下有家肯德基,炸雞的香氣直接飄進大廈。汪春有沖下樓大肆朵頤的念頭,可心疼剛換過來的紐幣。
“汪春,你寄宿家庭怎么樣?”還一節課就要放學,黃一凡四人圍坐閑聊。
“人挺好的,就是做的飯真難吃!”汪春想起昨晚的烤雞,骨肉連接處盡是血絲。
“操,一樣,烤西紅柿刷層醬,跟刷墻膩子一樣,根本咽不下去,我在國內吃西餐不是這味啊!怎么在這里就跟吃牛屎一樣。”徐劍峰也透過窗戶眺望樓下的肯德基。
“你說話怎么那么難聽!你吃過牛屎嗎?”柳眉翻著白眼看徐劍峰。
“我錯了,我錯了。”徐劍峰邊改口邊向柳眉靠過去。柳眉不想搭理他,躲在黃一凡身后。黃一凡知趣的起身躲開,邀汪春去喝杯咖啡。兩人離開教室來到學校的休息區,這里提供免費的咖啡牛奶。黃一凡邊倒咖啡邊說著:“看見沒?劍峰那小子要向柳眉下手了,我說的沒錯吧?”
“不能吧?這才認識幾天?”汪春不太相信兩人剛接觸幾天就產生感情,黃一凡笑笑沒說話。待兩人端著咖啡回到教室,卻撞見徐劍峰在柳眉那里膩味著。那就像夏天的蟬膩味在樹上,蜂蜜滴在指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