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班是一個奇跡。
我們的班主任是一個大學畢業沒多久的大男孩,他姓邵,更奇跡的是一個精通語數外政史地的天才居然教授體育。
沒錯,我們的班主任是體育老師,他從家鄉帶過來一批死忠粉,在這個剛成立沒多久的私立初中,華麗麗的凝聚成一個讓外班學生羨慕,讓其他老師嫉妒,卻讓身邊的我們自豪的大家庭。
說起邵老師,就不得不說一鳴了,因為她也姓邵。她有著蘿莉的外表,卻極其敏感脆弱的心。她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我這么多年還未釋懷的遺憾。
她和春璟,海霞是同鄉,三人關系微妙的同時也在學習上暗中較勁。春璟恬靜如水,海霞朝陽似火。
那時的我,剛開學時與幾個初一的轉校生將就著住,絲毫不能理解,初二這個分水嶺對中考意味著什么。后來才聽說,有人一直暗中打聽,我晚上學到幾點。
看吧,高處不勝寒。一舉成名,有時也不是很好。
期中結束后,我搬到了同班同學的寢室,也開始了每晚留在班級與奮筆疾書的日子。其實,我并不是覺得時間不夠用,很多時候,我早早的復習了功課,便百無聊賴的暗中觀察,他在干嘛。有人或許會說,你傻呀,大晚上的,不睡覺,在班級叫個什么勁!
幼稚!
我們的數學老師老陶,全校唯一的“鬼見愁”,最出名的就是他那張罵人不帶臟字的嘲諷嘴,你要是被他抓到了把柄,甭管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有錢還是沒錢,只要成績不好,提前挖好地洞!
很幸運,我數學一直名列前三,有一次考了滿分!當時老陶威猛的身軀立在講臺,陰陽怪調的宣布著滿分同學的名字,以及不及格的倒霉孩子,那時,我絲毫沒有自豪感,滿心的想法是,還好滿分了。
老陶的奇葩在于,他就連夸獎,也是讓你分分鐘樹敵無數,恨不得拿著試卷封了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
期中后的某一次假期結束,我們被突擊檢查數學家庭作業,沒有寫完的,或者留白較多的同學被一個個提起來,而我,望著三題空白幾何,心中的忐忑無以言表,心臟都跳到嗓子眼了!
一雙蒼老的大手,蓋過桌面,挑起厚厚的打印試卷,特么的還是一張A4紙復印四面的那種,密密麻麻的題目讓我的頭腦一陣眩暈。
他開口了!天啊!
短短幾秒,我的內心似乎經歷了滄海桑田,就在我已經打算接受他無情的打臉時,幾句略帶嘲諷的夸贊讓我“嗖”得瞪大雙眼!
“看看人家王小貝,人家為什么成績好,為什么?”粗壯的手臂甩著我那些張可憐的試卷,“看看人家的作業做的,那么認真,那么用心,你們說說,她不考滿分,誰考滿分?她成績不好,誰成績好?”
我再一次天啦嚕!
不是罵我,那就好,那就好!
從此我便被打上了“數學天才”的榮稱,這一幕,被傳到了我父母的耳中,從此我便是左鄰右舍家喻戶曉的“才女”。
好景不長,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一些風言風語在班級悄然傳開。
納尼?說我喜歡陶寧?雖然我不知道事出何因,雖然我也不在意八卦怪談,可是陶寧一副“我不喜歡你我有女神”的表情讓人很來氣有木有?
連春璟都出動了!她把我拉到校門左轉的長廊,盡頭是一個被爬山虎覆蓋的涼亭,我們早上習慣在那里吃早餐背古文。
我一臉懵B的盯著她,只見她欲言又止。
“小貝,我不想傷害你,但是我又不忍心看你難過,”她頓了頓,“陶寧,他有喜歡的女孩了,是十一班的,陶寧寫信給她,雖然被她拒絕了,可她說現在在一起影響學習,等到他們考上了大學,再考慮這些,你就放棄吧。”
我的嘴巴張成了O型,可在春瑾看來,我無非是接受不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打擊,幾只烏鴉飛過頭頂后,我終于怒不可遏。
“我不喜歡他,到底誰說的!”初二的小女孩,被人這樣污蔑,哪里有招架能力?為了證明我不是那個一廂情愿的傻姑娘,我做了史上最愚蠢的決定,把藏在內心很久的秘密全盤托出,“我喜歡呂小龍,不是陶寧!”
我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可就在我擺脫了陶寧一臉歉意的目光后,和呂小龍見面的尷尬也隨之而來。
小時候的我,跟風思想很嚴重,一鳴喜歡范玉龍,春瑾喜歡張圣龍,海霞喜歡班長,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那么,我喜歡呂小龍,有什么關系?總比被人誤會好吧。
可是,有些喜歡,一旦說出口,就會被無限放大,朝著無法預示的方向急速而去,想要控制,最終變成了力不從心。
學校就那么大,籃球場,食堂,水房,公寓,教室,小賣部。我歡呼雀躍的表情,在看到熟悉的衣服,聽到熟悉的聲音,會瞬間僵持在臉上,緊接著就是身邊同學的唏噓聲,嘲笑聲,和口哨聲。
我會看到他深深的酒窩,淡然的禮貌,不會因得知女孩的暗戀而有絲毫的張揚,看,我看上的男生,就是這么紳士,就是這么成熟!
我開始寫日記,一頁頁都是少女的無病呻吟。
我開始擺弄他用過的一直原子筆,上面系著紫色的薰衣草瓶,那是期中考試他向我借過的唯一東西,我用薰衣草系住,因為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
我一遍遍的回憶著那天的場景。
考場上,他姍姍來遲,走過我座位的瞬間,我屏住了呼吸,直到他在我身后坐下,我才緩緩舒了口氣。
身后響起了他愜意的哼唱,“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流行歌曲啟蒙晚,不知道這是小虎隊的歌,只是含著微笑,覺得那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天籟。
試卷發下來時,他突然用筆蓋戳了戳我身后,我轉身,垂著眼睛,不敢看他。
“能借我一支筆嗎?筆突然壞了。”他歉意的笑聲在我耳邊回蕩,我轉過身,從文具盒里,仔細的挑出我最喜歡的一只,向后一靠,舉到肩膀之后。
考試結束的那一刻,我飛奔到教學樓前的廣場上,廣場中,噴泉傾灑,帶著絲絲涼意,而我,揚起嘴角,臉上綻放出這么久以來,最絢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