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千年--仙巖洞高無咎題名石刻

仙巖洞秦壽之剿方臘題記摩崖石刻的時間是宣和三年(1121)六月十二日,其左側還有一方題名刻,落款時間晚一年余。宣和壬寅仲秋二十日,即宣和四年(1122)八月二十日。此題名石刻與秦壽之剿方臘題記摩崖石刻相比,龕寬一致,龕長略短幾寸,從右至左,文:

衢州翠微山

高無咎同倅宋德粹

西安令張興宗勸農出郊

因到金僊巖?賞終日

郡人汪致虛預

時宣和壬寅仲秋二十日

題名石刻共五行,第一行8字,第二行10字,第三行9字,第四行6字,末行10字,共43字,正書。

我將其名“高無咎題名石刻”,斷句:“高無咎、同倅宋德粹、西安令張興宗勸農出郊,因到金仙巖,?賞終日。郡人汪致虛預。時宣和壬寅仲秋二十日。”

仙巖洞高無咎題名石刻

題名石刻中西安令張興宗。自宣和元年(1119),西安令為張振,奉議郎。當時縣丞是黃瑗,縣尉為留辟疆。留辟疆死于宣和三年方臘兵燹,特贈通直郎。至宣和五年(1123),西安令由斛侁接任。可知,西安令張振,字興宗

宋史及《府志》《衢縣志》中,均未查到張振傳。但在宋金采石之戰中,中書舍人參謀軍事虞允文在采石報捷奏書上提到張振:“臣于八日午后到采石…昨已登臺祭天,刑白馬,與諸將盟矣,兵號四十萬,馬數倍之。臣與統制官張振等共議,列馬步軍為陣,靜以待之。”時間為紹興三十一年(1161)十一月。

西安令張振興宗,在衢時不僅經歷了方臘兵燹,后來在安徽采石嘰還作為統制官參與宋軍的采石之戰,擊斃了金主完顏亮,金軍敗退,南宋轉危為安。

題名石刻中的高無咎,首先讓人想起春秋時期齊國大夫高無咎,乃齊國上卿高傒的后代、高宣子高固的兒子。前576年,高無咎代表齊國與魯國叔孫僑如、晉國士燮、宋國華元、衛國孫林父、鄭國公子?、邾國大夫與吳國會盟于鍾離。一年后,高無咎又與國佐率領齊軍在鄢陵之戰爆發后前來協助晉厲公擊敗楚國。

但題名石刻中并非此人,那高無咎又是誰呢?

首先我們來看看西安令張興宗來金仙巖做什么?“勸農出郊”,原來是秋收時節,縣令出郊視察農事。但從題名石刻知,西安令只是陪同者,高無咎才是主角。由此我們可以推斷,高無咎或是衢州知州。

康熙《衢州府志》載:“高至臨,宣和三年,知州,初,睦寇陷衢,至臨恢復有功,自信移衢。至,則筑城灘濠,建廨宇,修學校。進秩朝奉郞,直龍圖閣。(葉秉敬《府志》)”

民國《衢縣志》載:“高至臨(天啟《府志》)自睦寇陷衢,彭守汝方死。公至,筑城,三而浚濠,北阻大溪。后數有叛將,皆不得薄城,民賴以無恐。”

宋史中也無高至臨傳,高至臨的字號無從查知。清·徐松《宋會要輯稿》選舉三三之三五有載:“宣和三年四月十四日,……宣教郎、監信州鉛山鑄錢院、權縣事高至臨直龍圖閣、知衢州”。

宣和三年四月,衢州府衙、州學等建筑毀于方臘兵燹,彭汝方死后,高至臨臨危受命衢州知州。康熙《縣志》記載:宋宣和三年辛丑,郡守高至臨城龜峰。時方臘陷衢,高公始筑城,高一丈六尺五寸,廣一丈一尺,周回四千五十步。”

重建的衢州城,辟有六門,東為迎和門;北為永清門,亦名拱辰門,俗名浮石門;西為航遠門,亦名朝京門,俗名水亭門;東南為清輝門,亦名魁星門、通仙門,今稱小南門;南為禮賢門,亦名光遠門,今稱大南門;西南為和豐門,亦名通廣門、埭堰門,今稱小西門。城門之上建有城樓,城外三面浚濠,西臨衢江。自此衢州城便有了護城河,水環北、東、南三面皆通衢江,因而船只可入航城池,抵城中各處。

衢州崢嶸山上有唐代乾符年間的成都二石筍:“峰長五、六尺,堅瘦甘潤。又有大木之根,盤踞其下。”此二石筍幾經遷徙。《名勝志》載,宋宣和三年(1121),知州高至臨沿龜峰修城時,又把二石移到原來的地方。據說是因“峨眉山正壓郡治,故設此以對之,因名小峨眉峰。”

看來知州高至臨崇信風水堪輿。而無咎出自《易·乾》:“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臨卦》六四:至臨,無咎。《象傳》曰:“至臨無咎,位當也。”

綜上可推,高至臨,字無咎。

高至臨重視教育,并修建學校,欲化民成俗,教養人才。徽宗宣和五年四月望日,衢州教授鐘燮率諸生請高至臨作《重建衢州學記》,高至臨嘆曰:“衢士英偉,誠不在古人下,古可稱者,時或一二,衢士之翹楚者實多……”

高無咎題名石刻中第三個人物“倅宋德粹”,倅相當于副,也是通判的別稱,即高無咎副手或通判。宋德粹,史料無載。但唐庚《眉山唐山先生文集》卷五中有一首詩卻與宋德粹有關,其《江陵逢故人宋德粹自播守罷歸南陽以詩見貽依韻和酬》詩云:

昔別方初節,相逢各素秋。

君歸臥龍國,我脫墮鳶州。

霜鬢含多事,塵容帶倦游。

行藏端可見,歲晚莫登樓。

唐庚有詩寫仙巖洞題名石刻中的游嗣立,唐庚與游嗣立子游振交好。從《江陵逢故人宋德粹自播守罷歸南陽以詩見貽依韻和酬》詩可知,唐庚與宋德粹也有詩文唱合,宋德粹曾官播守,南陽人氏。宋德粹播守罷后歸南陽寄詩與唐庚,唐庚依韻和酬。

宣和四年(1122)秋,兵燹初定,百廢待興,新城已筑,學宮在建。仲秋八月二十日,秋高氣爽,翠微山下,秋收正忙。衢州知府高至臨無咎攜宋德粹一行出郊視察農事,西安令張振興宗陪同。行至仙巖洞,眾人休憩、品茗、賞摩崖石刻終日。鄉紳汪致虛在秦壽之剿方臘題記摩崖石刻旁作記。


高無咎題名石刻距今正好九百年,真乃一夢千年。

2021年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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