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沒有一個人像你

昨晚又再一次夢見了我的小學同學。

他名字里帶一個白字,而且皮膚特別白,我們一起度過單純而美好的六小年。

而今的我們相隔千里鮮有聯系,他卻一直都被我放在了內心最柔軟的一塊地方。

夢里面,一切都溫暖如初,唯一變了的是他比我高出了一個頭。

2001年:我們一年級,緣分讓我們成為了同一個班的同學。課間或者放學的時候有一群討厭的男生跟在我的身后扯我的麻花辮,或者拉我的書包帶。你也在其中,但是你從來不動手,別人得逞的時候你在旁邊笑。那時候我并不知道小男生喜歡一個小女生就是要拼命的捉弄她。我只知道我從骨子里討厭你們,我要把我們班的女生團結起來欺負你們這些臭男生。

還是那年的夏天,一個燥熱的下午。我坐在三組倒數第三排,你坐在一組倒數第一排。你給我傳了一張小紙條,歪歪扭扭的在最外面寫上了露骨的“情書”二字。可是傳到二組的時候被一個暗戀你的八婆小女生給窺探了。她用她陰陽怪氣的大嗓門念道:親愛的小馬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LYJL(當時欺負我最厲害的那個小男生的名字)全班哄笑。

那時候的我們壓根不知道什么是喜歡,男女關系也才懵懵懂懂的略知一二,但是我知道這是一件極其羞恥的事情,于是憤怒的搶過她手里的小紙條,順便翻開瞟了一眼,你只寫出來了“小馬”和“喜歡”兩個字,其余全部用了標著聲調的拼音代替,包括“自己”的署名落款。大概我從小就具有過人的反偵察能力和洞悉力,我瀟灑的把紙條撕碎扔進垃圾簍,立馬指著你的鼻子罵道:“你以為你是誰?。拷o我寫情書?!蹦阒е嵛岬恼f:“不是,是LYJL叫我傳給你的?!蔽伊ⅠR反駁道:“你放屁,那他為什么不自己給我,而且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要用拼音代替嗎?”

就這樣,從那天開始,我心里記住了一個人,白白的,傻傻的你。

2002年:二年級的時候,奶奶去世了,我趴在桌子上大哭,你過來我桌子邊站著很久很久,你說:“別哭了,哎呀,你不要哭了?!蔽蚁幽銦?,沒有理你。繼續嚎啕大哭。

爺爺沒有再來接我放學,我就每天和院子里的哥哥姐姐們一起走路回家,你就默默的跟在我的后面,我是很久以后才發現的,我不知道你跟在我后面走了多少天,只是覺得莫名的心安。

2003年:我們升入了三年級,當我意識到你家和我家要從同一個方向走之后,我每天就特別渴望放學能和你一起走那段路,而我們相遇的時候卻很少,偶遇的時候欣喜若狂,不停的打打鬧鬧,而你還一臉傻兮兮的笑著。

我想我那時候就喜歡你了,或是從一年級開始就喜歡你了。

那個年代的我們似乎比現在的同年齡段的孩子要早熟的多。

我們不懂得什么是愛戀,但是看到對方的時候就心情大好,就想和對方說話,明明一大群人在一起,眼里卻只看得見彼此,我想這是最簡單純粹的歡喜。

2004年:升入四年級不久,班主任謝老師仿佛是天靈蓋突然打開了,亦或是察覺到了我們的氣場不一般?為了證實她的猜想,于是她把我們變成了同桌。

從另一張桌子把我的書包和文具搬去你旁邊的桌子上的時候,你低著頭,我仿佛看到了你羞紅的側臉和你上揚的嘴角。

我清楚的記得你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嗨,小馬同學,我們是同桌了?!倍覟榱司S護我的尊嚴,十分高冷的回了你一句:“誰稀罕了。”其實心里早已樂開了花。

那時候發育慢的男生沒有女生高,你比我矮那么一丟丟,我老是欺負你,你卻就這樣給我欺負,不反抗不生氣。

2005年:經過一整年的同桌生涯,我們之間產生了莫大的默契,你會在下課鈴剛響起的那一秒鐘就健步如飛的跑出去,因為你要為我去擁擠的小賣部買棒棒冰和辣條。你會在我每次站起來的時候就知道我是要把凳子移的離桌子近一些而主動幫我。桌子上的三八線根本不管用,我還是霸道的把我的文具盒放在你的地盤上,你也從來不抱怨。你還經常帶好吃的來教室給我,我們偷偷摸摸的在上課的時候趁老師寫板書的間隙而把一顆彩色的糖火速扔進嘴里。我喝水被嗆到的時候你還會拍拍我的背。

我學習比你好,每次上課講小話的時候被罵的永遠是你,而你從來也不和老師告狀說是我在講。印象中的你似乎話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巴拉巴拉的在講而你在聽。

神奇的是以往每次我和同桌講小話被逮到班主任立馬調換座位,但我們兩個屢教不改被逮到現行之后依然安然無恙。

所以你成為了我小學生涯同桌時間最長的同桌,沒有之一。

關系好到甚至知道彼此臉上有幾顆痣。

可能是太了解彼此了,我們開始互相看不順眼了,緊接著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爭吵不斷,我想那時候的你應該是“移情別戀”了,所以才會在我罵你的時候罵回我。

你不再讓我三八線,你不再給我跑腿買零食擠小賣部,我把你一腳從凳子上踢到地上去。

可是你從來還手打過我,我甚至做了更過分的事情,你都沒有傷害我。

那時候的我并不知道感激,還是一味的沉浸在復仇里無法自拔,我各種看你不順眼,各種找茬。

2006年:就這樣,我們匆匆的來到了六年級,不是不知道這是我們互為同窗的最后一年。新學期開學的時候我們似乎忘記了上學期的不愉快,經過一個暑假的分離,才開學的我們又瞬間和好如初了,只是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那時候剛開始流行MP3這個東西,你帶來和我分享王力宏的歌,你說你喜歡王力宏,我們在美術課上打開來聽,一人一支耳機,我右耳,你左耳。

我們小心翼翼的爬在桌子上生怕被發現。耳機里緩緩的傳來王力宏的“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蔽覀兌紱]有說話,聽了一整節課的王力宏。我想我之所以會喜歡王力宏,是因為你的緣故。

那40分鐘,是我整個小學時光里最溫情的40分鐘,那之后到現在我再也沒有和任何人一人一支耳機過。

最后一個學期,我們的同學情沒有善終。

你可能是真的受夠了我飛揚跋扈的壞脾氣,忍無可忍的你最終向你母親控訴了我的罪行,她找到班主任,說我欺負她家寶貝兒子,強烈要求換座位。

于是,你被換去了和班花坐,而我被換去了和一個滿身臭味的大塊頭男生坐。

那時候我十分的痛恨你,恨到了骨子里,因為是你把我推向了炎夏的深淵。

匆匆畢業,早已忘了是否和彼此說了再見。

2007年:小城市的好處就是分別之后總會再見。我們很快就都在全州最好的初中上課了。我在四樓的初一15班,你在三樓的初一9班。地理位置剛好是對齊的樓上樓下。

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發胖,大概在男生眼里還算可愛,所以放學的時候身后還是有三四個無聊的男生在弄我的書包帶,揉我的短發。只有一把樓梯,所以上課下課我都得經過你的教室,偶爾幾次的走廊偶遇,也不過是互相打個招呼。

2008年:初二這年,我們經歷了北京奧運會,汶川地震,以及湖南的特大暴雪災害。我開始微微發胖,身后再也沒有男生跟隨。而你,個子猛漲,本就相貌姣好性格純良的你,身后跟了一大群女生。你開始走陳冠希風格,酷酷的、痞痞的。偶爾遇見,你還是會和我打招呼,但是我卻再也不能驕傲的俯視你了,需要微微抬頭才能撞上你的視線。

青春期的我們很容易就涉獵一些禁區,比如早戀。你的外形和老好人的性格讓你身邊的女孩換了一撥又一撥。而我,也因為喜歡一個籃球校隊的主力而加入了排球隊。

漸漸的,他填滿了我的生活,你也離開了我的視線。

2009年:我們即將初中畢業,聯系愈發的少,偶爾有你的消息,也是從別人的嘴里聽說,說你又換了誰誰誰當女朋友。那時候的你出落的更加帥氣,迷妹一大票也是情有可原。我聽了之后內心并沒有什么漣漪,因為我們的關系早已大不如前。青春期的時候默默的對你說了一句:“別了,我的童年?!?/p>

2010年:我們又再同一所高中相遇,只是我有我的圈子,你有你的人際,我們偶爾在外面一起玩的時候碰見,你身邊換了形形色色的女朋友,或乖巧或妖嬈或美麗或冷冽。點頭致意,微笑著擦肩而過,也不曾多說一句話。

2011年:最常遇到你的地方是學校的小賣部,也是第一次看見你抽煙,我看著你,我知道當時我的眼神里有惋惜,而你也回看我,你的眼神里是不屑。

2012年:我們高三了,重新分了班,你剛好被分在我的隔壁班,上課下課的走廊總會遇見,偶爾你和一黨朋友路過我的教室而我們還沒有下課的時候,你會惡作劇的大聲叫我的名字,然后經過教室門的時候看向我,我默默的朝你豎個中指,你就夸張的大笑。

最后一次見你,是鳳凰花開的夏天,我們即將高考,你穿著校服白襯衫,風吹進去,襯衫肆意的鼓起來,仿佛在叫囂著這放肆狂妄的最后的青春。

2013年:高考過后的我們一南一北。你去到天津,我留在昆明。四年里從未聯系過,不過是你生日時候我的問候,我生日時候你的祝福。

2016年:我們大學畢業,我選擇回到家鄉陪伴家人,你來到北京求職。我不知道你的專業,也許我曾經問過,但是我忘了。只知道最后一次聯系的時候,你在中央電視臺的演播大廳,和主持人任魯豫照了一張合影。

2017年:我們都各自步入了新的生活,我們都成年很久了,我們沒有聯系很久了,我們曾經經歷過那么多的溫暖瞬間,但是現在說起來,也不過是普通小學同學的關系罷了。

這些文字你大概再也不會看到了,但是我仍然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的笑臉里依然帶著酒窩,眼睛里有明亮的星星。

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見會是什么時候,我所回憶的這些事也不過是我們漫漫人生中幾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它們一直存在于我的日記本里,所以如今讀起來那些場景依然還能歷歷在目。

我坐在街角的咖啡店,你進來,然后粲然一笑。

我說了那一句:嗨,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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