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問我一生中做過最后悔的事是什么?我一定會說是把陸西西介紹給李孟。
李孟是我大學同學,話雖如此,但我們是大學畢業后才認識彼此的,因為都選擇了留在本校讀研,參加了幾次聚會就熟悉了起來。陸西西是我的研究生室友,由于性格很合,開學沒多久就開始掏心掏肺。
對于女研究生來說,日常生活就是白天愁論文,晚上愁嫁人。我自告奮勇地承擔起了給陸西西介紹男朋友的責任,其實以陸西西的長相,完全輪不到我介紹,可能是月老瞎了吧,所以陸西西還在單著。李孟也沒有委托我給他介紹女朋友,也是我看他跟女生說話還會臉紅,實在太需要女朋友調教,就勸他接受我的好意,李孟爭不過我就隨我去了。
征得陸西西同意后,我把她的微信號給了李孟,并且叮囑李孟一定不要矜持,一定要主動。但是李孟作為二十幾歲的大男生,不光沒談過戀愛,連女性朋友都很少,兩人的天兒常常屬于聊不下去的狀況。我決定在陸西西調教李孟之前,先教教他最基本的撩妹技能,不然他倆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她跟你抱怨論文難寫,不要干巴巴地說幾句‘沒事,慢慢來’,要主動幫忙找資料。”
“要是下雨了,要主動去送傘,不要傻乎乎地在微信上問要不要給你送傘?”
“多喝點熱水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并沒有什么卵用。”
……
我以為經過我的點撥,李孟會稍微開點竅,直到我發過去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問我為什么哭之后就徹底絕望了。還是讓他們自生自滅吧,佛要渡人,也要人首先是個人啊,如果是塊石頭還是放棄吧。
后來的一段時間,我被論文綁架了八卦的小心臟,無暇顧及倆人的感情進展,以為倆人早就橋歸橋、路歸路了。直到陸西西讓我陪她跟李孟吃飯,我才意識到倆人的奸情之火已經在我專心造論文的時候以燎原之勢熊熊燃燒了。
一問陸西西才知道,原來是某次她跟李孟抱怨論文寫不出來之后,李孟幫她寫了一篇交了過去。盡管跨專業,但李孟顯然是下工夫了,那篇論文的水準很高,不請吃飯,陸西西自己都不好意思。但是畢竟兩人的交流僅限于微信上,見面尷尬肯定是難免的,為了避免冷場,陸西西堅持要我出席。笑話!這種情況我怎么能去煞風景,但經不住陸西西的軟磨硬泡,只能硬著頭皮跟去了。
飯間,我識趣地專心玩手機,兩人到底說了點啥,我也沒仔細聽,但是奇怪的是,平時跟我說話都會害羞的李孟,竟然完全沒有掉鏈子,陸西西笑得花枝亂顫的。
吃完飯回來后,李孟發微信跟我說“她真的很好”,我在手機這頭笑,“不好我能介紹給你?”從李孟的表現來看,任你是塊石頭,遇到喜歡的人也會幻化成寶玉。我幫李孟問陸西西的想法,陸西西說“沒什么特別的感覺”,“沒關系,感覺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嘛”。
那時的我天真得以為,陸西西和李孟肯定會在一起的,事實證明,真的是我天真了。
半夜是人最放松的時候,女生寢室的夜談會經常會爆出一些大新聞,通常那些大新聞的作者都是我,但這次被陸西西搶走了,最讓我震驚的還是新聞的內容。
陸西西說她暗戀了一個男生四年,直到大學畢業也沒敢表白,考我們學校的研究生也是因為那個男生在這兒。她知道那個男生一直都有女朋友,也知道自己沒可能,但就是放不下。接著,她又說了很多兩個人之間的交集,在我們看來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但對她來說不是,用陸西西的話來說就是“他是我黯淡人生中的一抹朝陽。”我很想問“你的人生哪里黯淡了?”但顯然,在那種氛圍下,這不是一個高明的問題。當然我也沒問她,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我介紹男朋友。我似乎能夠理解她,一邊是夢想,一邊是生活,每個人都想實現自己的夢想,卻不得不普普通通地活著。
“那李孟呢?你們還有可能嗎?”
“大概是沒有可能吧。”
作為兩人共同的朋友,我一方面希望陸西西能夠跟李孟在一起,一方面又覺著陸西西應該去追逐她的夢。可我是個普通人,女蝸娘娘在造人的時候都沒解決的問題,在我這兒也是解決不了的。我必須做出選擇。
我隱晦地告訴李孟,可能他跟陸西西沒有結果。可他完全沒有領會我的意思,還是會跟我打聽陸西西的日常,“她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最近你們作業多不多?”“為什么每次我約她出來玩,她都說沒時間?”我很想回答,“她不是沒有時間,只是不想跟你一起去,你放棄吧”。但我不忍心。
我問陸西西該怎么辦,她說讓她自己來。我以為她說的自己來只是暗示李孟自己的意思,沒想到她會直接說,“你是不會喜歡我?我不喜歡你,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李孟把她原話發過來的時候,我都懵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注定是個悲劇的時候就讓它提前結局吧。
“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其實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我,如果我不自作聰明給李孟介紹對象,他就不會認識陸西西;如果我先聽完陸西西的故事,她就不會認識李孟。我沒辦法穿越到過去掐死自己,只能想辦法止損,而目前想到的辦法就是勸李孟放棄。
“不怎么辦啊,繼續守在她身邊啊。”我就知道李孟會這么回答。
“怎么,想玩有一種愛叫做感動那一套啊?這套理論早就過時了。”
“我知道,但沒辦法。”我相信李孟在說這些話時的真心實意,但是愛情是世界上最復雜的命題,再睿智的人遇到愛都會變成傻叉,何況本來就比較蠢的李孟。
我沒有勸陸西西答應李孟,也永遠都不打算這么做,在我看來一段感情開始的緣由只能是相互愛慕,同情和感動都只是殺死愛情的匕首。
再后來,李孟經常在網上給陸西西買零食,陸西西都分給大家吃了;李孟會在下雨天給陸西西點外賣,她一次也沒下去拿過;哦對了,陸西西重寫了一份論文交給老師,換回了之前李孟替她寫的那篇。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我想,可能李孟真的該放棄了。
我組織了很多勸李孟放棄的說辭,剛一開口,就看見微信里李孟發過來的話。
“我知道她不喜歡我,我也知道我們不可能,你別勸我了,幫幫我好嗎?”
我發誓我很想,可是幫不了。
直到今天,陸西西告訴我,“我把他拉黑了”,盡管如此,李孟的愛情還沒有死,我知道的。
但也只能活在他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