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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

大一那年校運會,我沒有參加任何項目賽事,卻被校體委委以重任,成為校運會開幕式眾多大方隊中的一員。

所謂大方隊,便是由每個院系選出系里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生組成的一個個方陣,負責運動會開幕式主席臺下的走場,喊震天動地的口號,比如“看我××(院系名),奮發拼搏”一類。大方隊的展演歷來被看作是整個團體的精神風貌窗口,每個院系都不敢掉以輕心,紛紛開展緊張的排練工作,力爭上游。

那會沒有晚自習,校運會前一周的每個晚上,我們由院系體育部的學生帶領,在南校區操場的路燈下集合排練。體育部里有我們班的陳茜,個子高挑,眉目清秀,剛入學報到那幾天,寢室里大家每晚熄燈后談論的話題便自然圍繞專業里屈指可數的幾個女生,孜孜不倦地為她們打分。我們專業是地質勘查,三個班級98個學生,女生只有六個,統計集體評選結果,陳茜是最高分。我的室友老王,為了得到接近陳茜的彌足珍貴的機會,咬牙報名大方隊。說咬牙,是因為我了解老王,軍訓期間差點被折磨報廢,這回愿意參加大方隊便是下了狠心;說報名,老王身高一米六八,尚不達大方隊身高標準,可貴的是老王這家伙深諳自我推銷的門道,在輔導員面前大表決心,發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說辭,熱切盼望能獲得為院系集體榮譽而獻身盡力的機會,輔導員雖不大愿意,最終還是不忍心拂卻老王的熱情,答應他加入。

排練的內容自然是令人深惡痛絕的齊步、正步走的動作要領。當時大家剛剛從軍訓的夢魘中回過神來,便又要立刻投入無休止的提腳踏步,人人苦不堪言。大方隊排練的頭一天晚上,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她。四十人的方隊每列十人排成四列,分別由體育部的四個學生負責督促指導,來糾正我們每一個動作的細節失誤。她是其中一位,我當時只覺得她好看,扭頭瞟她,短發,白皙,在柔和的路燈光束下分外美麗。在做到正步分解動作時,她來到我身前。

“腿要繃直,腳尖還得下壓,繼續下壓。”

我抬頭迎著她的眼睛,第一次看到她的正面,也毫不矯情地說,第一次明白了別人所謂的心動是什么感覺。她仿佛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臉上一層淺淺的笑,嘴角兩個甜甜的酒窩,雙手反剪身后,身軀自然大方地微微前后晃動。我身體平衡能力差,正步分解動作本來就令我頭疼,此刻心猿意馬,眼前的姑娘擁有極強的磁場,我成了一塊鐵石,腳下立場愈發不夠堅定。

“腳掌與地面要平行呀,平行了嗎?離地面是不是25厘米?”

我試著按她說的去做,全身繃直,肌肉打緊,果然有些效果。她隨后走開了,接著去到一列里一個個男生身邊,眼疾手快地指導起來。我徹底淪陷了。事實上,就從這一刻開始,腦子里全都是她,本來枯燥無聊的排練變得生動起來,我開始享受這個令我倍覺緊張又歡愉的過程。排練結束,我熱血沸騰地找到老王,隔著一段距離指了,問老王是否認識她。

老王是我進入大學來最先認識的同學,其時也最熟絡。他交友廣泛,入學沒幾天,我們一起走在校園里,總能看見他跟很多我從不曾見過的學生和老師打招呼。起初我當他瞎顯擺,也就在我們眼前出出風頭,除了證明自己的賣弄和膚淺,實在無法引起人的好感。直到一次我們結伴去逛遠離學校的市區商場,才使得我改變了對老王的看法。整個商場逛下來,老王幾乎和所有服裝間賣衣服的漂亮姑娘火熱搭訕一遍,有的還互相存了電話。也就是從那之后,我對老王竟從厭惡轉為佩服,到后來,在校園里親眼見到院黨委書記拍過他的肩膀,并親切詢問生活近況后,我對老王簡直要有了崇高的敬意:這廝太他媽猛了,簡直一人精啊。宿舍的人無不深深折服于他,自嘆不如。

排練的操場在南校,宿舍在北校,回去要橫穿南北校區之間的一條公路。在路上我仍沒能冷靜下激動的心情,滿眼期待地盯著老王。老王不說話,嘴里銜著煙抽,自顧走路。我心里焦急,追在他身后問:“老王,說話,問你呢,認識她嗎?”

“誰啊?”老王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心底一股“誓當打死裝逼犯”的沖動油然而生,媽的,裝逼裝大了,自己兄弟面前也這么沒勁。便快走幾步搶身在先,回身攔住他,說:“又開始裝逼了啊,以你的風格,這么漂亮的女的,你不認識,也不該一點了解都沒有吧?”

“得了你,我什么風格?我真不知道,你以為全世界女的我都認識啊!”

“老王,你要是敢發誓,我他媽就就信你一回,你到底認不認識她?你有陳茜了,給兄弟留一個啊,別太貪心。”

“我跟你支個招,你想認識她還不簡單?”老王猥瑣地笑著,回頭一手搭我肩上,使勁推了我一把,“去,回去一趟,她還沒走呢,像個爺們一樣,祝你好運。”

我回頭,見體育部的人仍舊聚攏在操場一角,嘻嘻哈哈聊著天。

“我慫我認了還不行啊,你想坑死爹啊。那么多人呢!”

“往后怎么樣?你他媽這么著急干嘛?明天怎么樣?她總有一個人出現的時候,喜歡了,去追,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怎么樣?”

“別和我說明天,咱們學校什么地兒你不了解?一共那么幾個女生,好容易看見個漂亮的,什么都推明天了,能放心嗎?”

我不知疲倦地纏問,老王一副哭相:“老白,求你了,我真的不認識她,兄弟要是知道她的信息,能不告訴你嗎?絕對毫無保留的!你放過我吧,我現在眼里只有陳茜,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過了馬路,邊上有賣水果的小攤,便買了點橘子。我說:“不走了吧,咱們就在這等著,來他個守株待兔,水果拿來獻下殷勤正好。”老王當即表示贊同,并建議我多買一點,說還有他的陳茜呢。等我結賬完,便見體育部的四個人說笑著從馬路對面走來。

近了,三女一男。老王先搶著開口道:“同志們辛苦啦,聊啥呢這么高興?不會還在研究排練的事吧。吃橘子!”說著從我手里把橘子奪了,上去分發與眾人。他們也認出我和老王來,笑了,大方的接過,只有那男的從眼神看似乎不悅,笑的并不開心。

我們走在路上,我和老王分別找她和陳茜聊天,剩下的兩人覺察出受了冷遇,仿佛有話要說出口,卻都卡在嗓子眼,找不到發聲的機會,只好不斷撓著頭,欲走還留。女的似乎在整理思路,頃刻間頓悟,立刻決心先走一步,便邁開大步。男的更加不知如何為好,走在我們前面,處境艱難。我心里暗喜,她卻說道:“你們倆走慢點,走那么快干嘛?”前面的女的說:“陳茜,劉天,我們先走啦!你們慢慢聊,明天見!”就頭也不回地小跑兩步,甩開我們一大截。男的方才徹底醒悟,為避免尷尬的煎熬,扭頭怪異地看了我們一眼,急匆匆走去了。

這下我知道她叫劉天,心里覺得這名字好,大概是天下最動聽的名字了。

我自然興致勃勃地自我介紹了一番,劉天的反應也頗為熱情,通過聊天得知她和我同一院系,學什么地理信息系統一類我至今仍不甚明白的專業。劉天熱衷于各種校學生會組織和社團活動,除了體育部,她還是校話劇社的一員。她性格外向,一股腦說了自己籍貫年齡,愛好特長,竟連生日都告訴了我!我最喜歡劉天這點,壓根沒有一點那種大一新生常見的羞澀與拘謹,和你談話就直視你的眼睛,大方,也迷人。

后來我問過劉天,為什么那天說話那么痛快,顯得毫無矜持。劉天說:“看你那傻樣就知道你想泡我,我自己跟你交代清楚點,免得你查戶口嘍!”我們那天出奇的談得來,起初四人一起,后來心照不宣地分成兩對,各聊各的,我刻意慢走,似乎想借機記住劉天身體的每一處細節。老王好像一定要與我比慢,和陳茜小聲嘀咕著走走停停,始終落在我和劉天身后。進北校南門,我們的宿舍便在主干道正前方。我擔心路途太短,正要提議路邊長凳上坐會,劉天表示回去睡覺尚早,干脆繼續走走也好,我心花怒放,連連叫好,便一起往主干道右側方向走,打算繞了校園走一圈。老王發覺我沒往宿舍方向走的意思,也改變計劃,領陳茜往道左側走了。

夜風如水,月色和燈光混淆灑了一地,我們走在上面,就像走在云里,步履輕捷,是被風在吹著走。那一晚我覺得校園好小,小到迫不及待想帶她走向更廣闊的世界,走向更遠處的未來。偷偷觀察劉天,心里暗想我會給她留下怎樣的印象,卻無法從她始終如一的反應里解讀出任何信息。

風搖動樹影,我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感動,她就在我身邊一直淺笑著,耐心地聽我高談闊論,也主動問我幾句。大概會對我有些好感吧,我心里想。仿佛有一輩子的話要和她說盡,走完第二圈時卻突然覺得無話可說。便互道再見,各回宿舍。劉天轉身走遠了,我忽然想起忘了問她要聯系方式。我喊道:“劉天,你電話還沒給我!”劉天沒回頭,大聲念了一串數字,怕我記不住,刻意念了三遍,“記住沒?”我遠遠回應說:“記住了,一遍就記住了。”

那晚過后,我突發奇想地要加入話劇社,大概深受老王“欲先取之,必先近之”的觀念影響。此時早過了社團招新的時日,為此我不得不登門拜訪了一次社長,一位大三的學長——請求加入話劇社。社長見我主動登門,似乎大受感動,很爽快地答應了我,手一揮,說:“看得出來,你是誠心熱愛話劇藝術,這樣也好,咱們下個月就有一場演出,愛情劇,就在主教學樓會議廳,我想辦法給你安排一個角色。”我心下大喜,問社長我是否需要和大家一同排練,社長回答說我的角色簡單,完全沒必要排練。

我說:“本色出演?”

社長想了想說:“差不多吧。”

那段時間我和劉天時常互相約了對方軋馬路,多數仍是在晚上,也偶爾出校外吃飯。劉天和我提起過她演女一號,由于無需參加排練,我也就沒和劉天說起我加入話劇社的事,也想著正好演出那天可以給她個驚喜,就是不知道我的角色安排是什么,和劉天是否有互動。要有,我就是把一塊石頭,也給它演成紅樓夢里的石頭。后來越想越不對勁,不需要排練就能上場參演,那該是什么角色呢?社長不會安排我做劇務一類的雜活吧,搬桌子那種,我著急忙慌打電話過去,社長卻向我保證一定安排活生生的角兒,臺上燈亮了能看得見的角色。只說具體演什么還不一定,因為還在修改劇本細節,叫我不必緊張,到時候無論演誰都認認真真去演就好。

“我看好你哦!”這是他的口頭禪。

與此同時,老王和陳茜也密集約會,聲勢浩大。校運會結束后,兩人便在公開場合牽手了,正式成了一對。老王在那時徹底引發全宿舍弟兄的集體膜拜。當然,陳茜有地質勘查專業第一高分的閃亮標簽,自然不乏狂熱追求者。我問老王:“不擔心暗處那一眾色狼垂涎?”老王淡淡一笑說:“兵貴神速,我負責先把這個山頭占了!”

對比老王情場得意,我則顯得慘淡無比,始終和劉天沒有更深層次的進展,她保持一如既往的難辨冷熱,使我無法捉摸。有時,她會發類似“想和你說說話,來找我”一類的短信過來,我便接了圣旨一般,即便上課,也興致勃勃地找機會溜出教室直奔向她。等到了,她又無話可說,永遠一副高深莫測的笑臉。

我性子急,急于倒出一肚子的海枯石爛,天荒地老,急到口干舌燥要冒煙,她又總能在我幾欲表白的臨界聰明地岔開話題,面不改色,留下我獨自局促不安。她簡直如狐貍一樣的聰明。

話劇演出前一晚,社長打電話說我的角色定了,叮囑我明天千萬不敢遲到。我說演誰,社長說明天去演出廳便知道了。第二日我呼朋喚友,興高采烈地號召大家務必捧場我的話劇處女秀。到了現場,徹底懵逼。媽蛋,怪不得社長不用我參加排練,我的角色還真和石頭差不多,扮演一顆樹!我問這樹怎么還用得著活人來扮演,社長面有不悅,說:“我正要和你說呢,別以為樹好演,刮起風來,樹不就成活的了嗎?這個考驗演技的,很有挑戰性!”

我心里五味雜陳,一時無語,社長接著說了:“你看啊,最后一幕,雷電交加,狂風大作,怎么體現這個狂風大作呢,就靠你呢!給我上場了使勁搖起來。”說完指了指臺上,“其他演員在幕后化妝著呢,你一會先就臺下老老實實待著當觀眾,最后一幕的時候提前溜到后臺去,那里擱一根大樹枝,你的道具。”

說完拍拍我肩膀,又叮囑道:“要一直搖哦,我刻意為你加的戲份,要珍惜機會,我看好你哦。”

我欲哭無淚,怪自己答應的時候信誓旦旦,早知道是演一棵樹,我何苦上臺丟人現眼。演出開始,我就一直坐在臺下,男一號我認出來正是社長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周圍爆發出的潮水般的掌聲中,我仿佛看到一個陌生的劉天,也可能是真實的劉天,永遠掛在臉上那副招牌式的笑臉罕見地消失,而有了逼真的喜怒哀樂。最后一幕我登場,音響里傳出陣陣雷鳴,頭頂閃光亂舞。劉天在臺上認出我來,顯出吃驚的神情,愣了兩秒,便再次走進戲里。那一晚我賣力地搖著樹枝,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結尾,男女主人公任由“狂風肆虐”,忘情的擁吻在一起。我隱約看見觀眾席里的老王和陳茜,正勾肩搭背笑得前仰后合,陳茜起身離座,掏出手機對著臺上盡情地拍照。

雖然是演戲,我還是按捺不住醋意洶涌,久久難以釋懷,更覺得自尊心受到傷害。往后,我和劉天竟不約而同地同時和對方少了聯系,我刻意疏遠劉天,想氣她,表面故作輕松鎮定,心里卻更多擔心有人先我一步追到她。我發現自己無能,竟始終無法猜透她的內心想法,臺上和臺下,哪個才是真的劉天?

到了深秋,我們新開設了一門地貌學課程,和劉天專業的班級一起上課。上第一節地貌課,我走進教室時,便聽到有人喊我名字:“白展堂,你來這邊!”我循聲望去,正是劉天,在倒數第二排的一處位置坐著,雙手托了臉,笑瞇瞇的盯著我看,“坐我旁邊,我給你占座了的。”上課鈴快要響起,學生們差不多全體到齊坐定,見她喊我,都把目光轉向我。本來心里積攢了無數委屈,但在集體目光的注視下,我還是意氣風發地昂起頭來,滿臉自豪走向她,在她身邊落座。

課間,劉天跟我提起今天是她生日,我一驚,可不是嗎?這段時間疏于聯系,竟把她生日給忘了,我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我真混蛋,怎么把你生日給忘了呢!晚上出去吃飯,喝點。”劉天低頭拉開書包拉鏈,掏出一個精致的禮盒,“送給你的!”我慌忙擺手說:“啥東西呢?可別啊,今天可是你過生日啊,你送我禮物幾個意思?”“哎呀,你收著對了,就是送你的,誰規定我生日就不能送別人東西了。”劉天一定要我收著,我便小心接了,她說:“晚上我約了人吃飯,你去不?”見我愣在那里,接著說,“沒誰,就我宿舍的,還有體育部和話劇社幾個一起玩的好的,有你認識的哦!”

猝不及防地,一陣巨大的失落感傾襲而來,我僵著笑臉說:“不用了吧,你們好好吃,我改天專門找你玩吧。”劉天送我一只精致的手表,剔透的藍色,我沒有試戴,只打開看了一眼,便收在儲物箱里。此后很長一段時間,我沒再聯系劉天,而她也似乎不愿再主動聯系我。再次知道劉天的消息,是在那年下過第一場雪后。

老王找到我罵罵咧咧說劉天和話劇社社長好上了,我不覺得驚訝,本來就是預料中的事。老王問我有何感想,我一笑置之,心里卻仍有無可名狀的東西暗自翻滾,是遺憾嗎?反正也說不清道不明。

不久,老王和陳茜也分了手,我安慰老王,陪他喝了頓大酒。他喝醉吐我一腿,急的我罵爹,老王醉醺醺和我說道:“別他媽只會罵……罵我,老白你……就一慫人你承認不,活該你追……追不上劉天,被話劇社社長那傻……傻……逼搶了前!”我只當老王撒酒瘋,忙招呼熱水給他醒酒。老王卻繼續說出一番令我震驚的話來:“兄弟,我從……從一開始就喜……喜歡劉天,王陽認你……是兄弟,才讓給你機……機會的,到頭來還……不是讓豬……豬給拱了……”我如雷轟頂,一直以來都不曾想到過老王會有這樣的用心,一股暖意涌上心頭,竟幾欲落淚。老王醉酒說的這番話,我自然沒和他提起,我知道他性格,免得他感覺難堪,只是心里感動,決定好好珍惜我們之間的兄弟情分。

寒假前夕,話劇社在主教會議廳組織了第二次演出活動,經典劇目《戀愛的犀牛》。當時我從話劇社退出已久,本不再關心演出活動,老王嚷著要我陪他去看看,說是重新認識一下愛情,我便隨他一起去了。

劉天演明明,還是女一號,男一號馬路由一個不認識的人扮演,瘦高瘦高的。我第一次認認真真看一出話劇,和大家一樣,也受感染,也喜歡上里面無懈可擊的經典臺詞——“你是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帶著陽光味道的襯衫,日復一日的夢想。”我盯著臺上的劉天,反復琢磨這句臺詞,突然覺得“日復一日的夢想”是我遠不曾達到過的境界。

那么,一直以來,劉天于我而言算什么呢?手套,啤酒,襯衫,這些都對,夢想呢?甚至也是夢想,但早不是日復一日了。隨后放假又開學,假期時在家呆著無聊,一個宿舍的便qq群聊,老王甩了一張照片上來,是一個長發靚麗的女孩,大家在群里炸開了,紛紛要老王交代是誰。原來老王在家上校內網玩,成功勾搭上我們學校計算機系的一個妹子,一來二去,聊得火熱了,竟聊成男女朋友。我們宿舍集體再次請求老王收下膝蓋,并一再強調他不能光想著自己的溫飽,弟兄們都鬧饑荒了,有機會一定幫忙介紹幾個女的認識。

新學期里關于劉天的消息我越來越少知道,偶爾有所了解,也盡是老王間隔性地主動和我提及。劉天仍舊不乏追求者,各個院系都有,不過她和社長感情穩定,新學期搬離學校宿舍,在外面租房同居了。

我漸漸叫不出老王身邊女孩的名字,因為他換對象的頻率實在太快,什么建筑系小錢啊,經管系小劉的,到法律專業小周時已是盛夏。

那天我在圖書館借書時,旁邊一個清瘦的男生也在書架前翻書看。我只看著眼熟,細想了,可不正是那一晚的“馬路”?我饒有興趣地問他:“你是‘馬路’吧?”男生愣了愣神,笑著說:“我叫馬超,機電大一二班,你看過我演的話劇吧?”

“你演的真好,那天我仔細看了。你們話劇社什么時候會有新的演出?我還會去看的。”

“謝謝謝謝,可惜我早退了,有段時間沒關心話劇社了。”我只一瞥,便看見他左手手腕上那只精致的手表,渾身一個激靈,剔透的藍色!和劉天送我那只一模一樣!馬超見我一直盯著他的手腕看,低頭摸著手表,想了想說:“好看吧,我話劇社的女朋友送的。”我說:“好看,真好看啊,你女朋友對你真好。”他很靦腆地笑了。

再后來一天,老王找到我說:“你知道嗎,劉天換男朋友了。”我想了想說:“誰呀,是那個男一號吧,《戀愛的犀牛》那個馬路?

老王搖搖頭,說:“那小子倒是追過劉天一段時間,據我所知,比你可執著多了!又是送花又是擺蠟燭的,不過沒追上,劉天和建筑系一個大二的好上了,你不認識。”

我只輕輕“哦”了一聲,心里微微吃驚,我竟有多少天沒想起過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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