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合冬天吃的京城美食,除了涮肉還……還是涮肉?誰說的?!偌大一個北京城,想當年也是明清兩朝的皇都,假如只是涮肉,那滿朝文武帶黎民百姓的腸胃也太可憐了,想換個花樣都沒有。冬夜,和大家一起“嘗嘗”北京烤肉。
老北京烤肉
北京城有一道極豪爽的美味,不管是酷暑炎炎還是寒風呼嘯,它能渲染好友相逢時三山聚義般的熾熱,也能襯托獨自酌飲時,風雪山神廟般的冷寂,那大快朵頤的,就是老北京烤肉。
現在北京城流行的烤肉,大致有那么幾種。無非是韓式的炭火烤肉、石板烤肉,巴西的長簽烤肉,土耳其的轉爐烤肉,日式的炭火燒肉,稍微寬泛一點,街頭巷尾的新疆羊肉串應該也算做其中一員,再寬泛一點,周末開車去郊游時的美式燒烤也算貼了那么一點邊。
先說韓式烤肉。時下最流行的炭火烤肉,在炭火上面放一張不銹鋼篦子,用來烤的食 料分別是豬五花、牛舌、胸叉肉、牛排等,再往后就是各式蘑菇、蔬菜之類,品種豐富,腌制也算精致,再加上滿滿一桌各種腌制的泡菜和小品,伴隨著身邊各種談 話尾音中抑揚頓挫的思密達,非常討年輕姑娘的歡心。但我總覺得在種種貌似精致、豐富的急火快燎中,少了好些屬于雄性的英武之氣,連被炭火帶起的熱烈氣氛, 也被一次次換篦子的行為不停打斷。而韓式的石板烤肉,保留了以上炭火烤肉的特點之外,油脂也被一并“保留”了下來,盡管味道不差,但著實油膩。
巴西的長簽烤肉其實和土耳其轉爐烤肉類似,都是以大簽穿起肉片在火上炙烤,之后由廚師為客人一片片削下來。巴西烤肉更重視肉類的原味,土耳其烤肉則需要先在香料中腌制,之后夾在面餅里吃,更像陜西的肉夾饃。這兩種烤肉的架勢雖然壯觀,但是少了吃客們自行烤制的樂趣。
日式燒肉則是精致有加,小心翼翼,好吃,但是炭火味也重了些。適合兩三個好友相 約敘舊,卻并不具備豪邁的性格。新疆肉串當然深得民心,但街頭巷尾的啤酒食肆中,面紅耳赤之余,余下的盡是冷卻的油膩。至于美式燒烤,除了淹沒在尖椒蘑菇 之間的香腸和雞翅,真不好說它與烤肉到底有多大的關系。
相較這些外來的“花式”烤法,老北京烤肉并不復雜,首先要肉好,其次炭火要講 究,吃的時候最好配上些白酒。傳統的北京烤肉以北京人愛吃的牛羊肉為主,幾乎全是清真店家經營。先用一尺來長的鋼刀把肉切成柳葉片,再用醬油、料酒、姜蒜 末等腌了,吃的時候,食客自己拌上香菜和大蔥一起放在鐵炙子上烤。
講究的客人,能把肉烤成 “ 老、嫩、焦、糊、甜、咸、辣、懷中抱月 ” 八種“風格”,您千萬別以為這里的“老焦糊”是烤壞了,焦,是酥脆;糊?這是一 種特殊技法,來源眾說紛紜,目前得到還比較靠譜的一種說法,是當年一名廚師在為京劇名角馬連良先生烤肉的時候,不小心火大了,馬先生覺得扔了浪費,嘗過之 后反倒極力夸贊這種糊香味,一般情況下,客人自己不太好掌握,權當是種噱頭吧!“懷中抱月”比較有意思,把肉圍成一圈,中間打個雞蛋,可能還是女孩子們更 喜歡一些。
其實,早先的烤肉,是鮮肉直接上炙子烤,再蘸著作料吃。吃的時候,大家圍爐而 立,一手是佐料碗,醬油、香醋、鹵蝦油,姜末、蔥花、香菜碎,混成滿滿一大碗;另一手是長竹筷,將切成薄片的羊肉放在炙子上翻烤。只待肉熟溢香,就著糖蒜 和牛舌餅,再咕嘟一大口白酒下肚,敢問什么是豪爽暢快?
不得不提這種特制的鐵炙子,這鐵炙子本就是一塊鑄鐵制成,一指那么厚,肉片在上面吱吱作響,下面是正旺的松枝或棗木炭。又因為這鐵炙子本身帶有走油的溝槽,多余的油脂會從溝槽中流下,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這烤肉會太膩,盡可放心大口吃肉喝酒。當酒到酣時,通紅的火焰映襯著圍坐好友們的酒興,恍然間會讓人有種梁山聚義的錯覺。清朝道光時期的詩人楊靜亭有首詩來贊嘆這種美味的豪氣:“嚴冬烤肉味甚饕,大酒缸前圍一遭,火炙最宜生嗜嫩,雪天爭得醉燒刀?!?
其實不止楊靜亭,還有兩位國畫大家也與老北京烤肉有著不解之緣。
一位是齊白石,因在晚年品嘗到北京烤肉的鮮嫩,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數次為店家題寫牌匾,甚至特意為此做過一篇文章,來闡述《說文》中并無“烤”字,而烤肉的“烤”應該為“炙”。
另一位是張大千,他把對北京烤肉的摯愛帶到了臺北,在至善路張大千故居,摩耶精舍的院落里,有一個專為烤肉而設的亭子——“烤亭”,專供他吃烤肉用。用來烤肉的鐵炙子還是張學良贈送給他的,而每每烤肉,張老先生必得自己動手以品烤肉的樂趣。
晚年的白石老人和大千居士畫風都趨于凌厲,不知是否都在這老北京烤肉中悟到了些不羈和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