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冬至日。正值天氣晴朗,一掃冬日的霧霾,接連幾日的陽光明媚,令人心情不覺也爽朗起來,但或許也是因為終于有了喜歡的事可做,有所追求,心便不再被煩塵俗事所擾。
吃過早飯,天還未亮,兒子卻已經(jīng)走在上學(xué)的路上。在沙發(fā)上坐一會,天色便再亮了一些,便又例行每日對多肉們的視察,每一株都還安好。昨夜的寒霜還殘留一些濕氣在幾瓣如蓮的葉上,隱隱約約地寒氣還在。在還未散盡的霜氣里,我戴了帽子出門買萊。也許很丑,但管他的呢!
兩個人的節(jié)日,不需要豐富,但也還是準備了近一個小時。算下兒子回來午飯的時間,練字已沒多少時間,便在灶前,守著湯鍋,偶爾打打湯上飄浮的泡沫。
其實已經(jīng)很久沒真正意義上地過什么節(jié)日了。一年有多個節(jié)日,多年來,所有的節(jié)日對我而言都是折磨,我也因此對之視而不見。所有的節(jié)日,都只活在早已逝去的年少時光。近來更是隨著歲月的銷磨,往日的諸多記憶也越來越淺,但唯有除夕和冬至這兩個節(jié)日卻似乎越來越清晰,以至于每每想起,心里便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痛。
幼時體差,隱疾總不見好,父親心里肯定是一直暗地里著急的。到處打聽治我病的藥方,左鄰右舍的人于是都知道了,有的小孩還曾當面笑話于我。這讓當時的我很是冒火,心里暗怪他們不該到處尋方覓藥。
但終于,父親還是打聽到了一個可行性很強的藥膳偏方。我還記得那一天他趕集回來,還沒進家門,便大聲喊著媽媽的名,高興地說某某告訴他,用哪些中藥裝在豬小肚里再放到狗肉湯里于每年冬至至那天燉給我吃,吃了便可見效果。那個藥方看似也很好,似乎也很對我當時的病癥,父親深信我吃了一定管用。
于是,每年冬至,我便都吃那種怪味狗肉湯了,還有那裝在豬小肚里的某種昆蟲。因是藥膳,又有中藥,母親都不放鹽在湯里。卻又叫我喝湯吃肉,我吃不下,父親便說藥性在湯里,無論如何要每頓喝一碗湯,于是,我只好屏住呼吸,一口氣把湯喝完。
但我的病沒見好轉(zhuǎn),但父親還是一如既往年年冬至撿中藥買狗肉燉湯要我喝。他深信這副方子能冶好我。當時年幼的我不甚懂事,也不明白自己的病長期不好是如何煎熬著父親的心,直到自己為人母,已有子女,才真正明白這一份愛的默默無言。可是,父親卻早已離我們而去多年?,F(xiàn)在每每回想過往,父親其實從未說過有多愛我們,但他做的每一件事說過的每一句話,其實處處都在關(guān)心愛護著我們,可惜年輕時的我們都不懂,都不明白。
那時的我太蠢,也太傷人心,但親人從沒放棄過我,放棄我的人恰是我最為之付出最多的人。為何人總要歷經(jīng)諸多往事才能明白這許多道理呢?
不禁又想起媽媽剛?cè)ナ诺哪嵌稳兆?,四姐總不放心于我,深怕沒有媽媽我一個人呆家郁結(jié)于心。她又農(nóng)事煩忙,便一而再三地叮囑三姐來家陪我?guī)兹?。媽媽不在了,過了幾月我們姊妹沒相見,即便沒事她也打電話來問問我,生怕我一個人在家出啥事似的,其實是她太過擔(dān)心,但我知道,除了自己的嫡親,現(xiàn)在還有誰會這樣擔(dān)心掛念著我呢?
便又想起那一個冬至,是哪一年我已不記得,只記得那年冬至很冷,又下了幾天的雨,老家山上的路爛成了泥窖,也是四姐一大早就到街上去買狗肉,結(jié)果我們等到了下午姐才回來。原來,那一年我們街上沒有人賣狗肉,姐又坐船,吹著岷江河上的寒風(fēng),到了宜賓城里去買,那一年城里也沒買到狗肉,她便買了羊肉回來,父親說一樣的,沒事。那時為了我,家人們?yōu)槲乙恢蹦鲋S多,而年幼的我卻一直無知。
今日又逢冬至,我在廚房獨自忙碌的時候不禁思緒四起。好在,歷經(jīng)舊事,我終于明白余生我該怎樣真正的活著,為自已,為愛我的親人們。
今日,太陽照在南回歸線,一年四季里,唯這一天黑夜最長白日最短,但極致過后,太陽北歸,新春其實悄悄來臨,正可謂是寒冷的背后其實新春伊始,正如詩云“天時人事日相催,冬至陽生春又來”。所以,哪怕只是一個人,也要好好過一個節(jié)日。明天,又將是新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