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

已經能聞到酒溫熱后散發出的淡淡醇香了,香氣彌漫在這微軟的絲緞般的夜中,有一種若隱若現的誘惑,而人們,心甘情愿地被它臣服。在這喜慶的節日里,白天的暄嘩與繁盛仿佛遠不如這醇香美酒更讓人心激蕩,“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上古儀狄以桑葉包飯發酵造出美酒獻給大禹,大禹嘗后感覺美味之極,因此下令禁止釀酒以防因酒誤國。大禹是何等圣明,可他卻無法預料到酒的魅力是如此之大,以世人對大禹的崇敬之心也抵擋不住這如水般透明無物的美酒的侵襲。酒,從此世代相傳,至直今天,早已成了人們生活中密為可分的一部分。無論是節日與家人團圓,還是平日里與知已相約把酒言歡,或者是日常公務交流,都少不了酒的身影。這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小的杯中物,寄托了人們幾許相思,又幾多渴望?

酒是神奇的,這個千百年遺留下來的第一舊物,帝王將相飲之,百姓乞丐亦飲之;雅人飲之,俗人亦飲之;喜樂時飲之,悲苦時亦飲之。每逢佳節來臨,它更是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一道風景。

酒過三循,菜過五味,宴席中的氛圍已漸入佳境。這一場節日的盛宴,繁花似錦,溢彩流光,而酒中的故事,也隨著醉意一一顯現。

曹操手握杯盞,指向劉玄德:“天下英雄,就只有你和我兩人而已!”,一字一句中道出了真正的氣概。曹操,這個被歷史誤會的所謂奸詐小人,其實胸有雄才大略,否則,他如何能有“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氣度,又如何自認是英雄中的英雄?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緊張動蕩的征戍生活,荒蕪艱苦的環境,不能磨滅將士們的殺敵斗志,而征戰沙場前的開懷暢飲,一醉方休,更顯出男兒真性情。

不再是亂世的時候,沒有了刀光劍影,沒有了豪氣沖天,英雄們也漸漸淡出歷史舞臺。酒,并不僅僅是豪士們暢飲的佳釀,它更多的是走進平常百姓家,用深深淺淺的度數寫盡人間萬象。

來,喝一口這芬芳四溢的“女兒紅”,藏在地窖中十八年后啟封的這壇美酒,濃郁的香味映襯著十八歲女兒的如花容顏,“誰在我第一個秋/為我埋下一個夢/一壇酒釀多久/才有幸福的時候……”,從此,誰為她挽起長發,誰為她擦去眼淚,從此,對她,只有深埋心里的牽掛。

百姓都有如此美酒可飲,富貴之家、皇宮深院更不必說了。只是,有時酒可以溫暖心扉,有時,酒卻只會陡添惆悵,就算是有傾國傾城之姿、“三千寵愛在一身”的貴妃楊玉環,也會因唐玄宗的一次失約移愛而心生怨恨,獨自飲下這凄涼的酒,一杯,兩杯,三杯……“不要說誰是誰非感情錯與對/只想夢里與你一起再醉一回……”

再醉一回又何妨,就算是醉上千百回,只要能與心愛的人相守,也不枉來這人世走一趟。“文君當壚,相如滌器”,這對才子佳人演繹出了一幕動人千古的愛情故事,相信經過文君那纖纖手的酒會格外美味香濃,因為她賦予了酒一份深切的真情。

自古以來,酒與詩便是共為一體,不可分割。多少文人墨客寫下與酒有關的詩文。“詩仙”李白同時又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酒仙”,相傳他的每一首好詩都是在狂飲大醉之后完成,那些進入他體內的美酒化作無數美妙的詩句,從他的筆端傾注而出:“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飲的是超脫凡塵的意境;“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飲的是人生的豁達與豪邁……

劉邦醉唱《大風歌》“大風起兮云飛揚,壯士一去兮不回還!”千古悲壯;岑參“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經醉倒”豪情滿懷;歐陽修高吟著“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梁啟超卻在低誦“人在畫橋西冷香飛上詩句,酒醒明月下楚魂欲渡蒼茫”……半醉半醒之間,又隱約有優雅之聲傳來:“南有嘉魚,丞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翩翩者,丞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

正所謂:高山流水詩千首,明月清風酒一船;

狂飲但覺日月久,醉舞不知天地寬。

穿越了千年萬代,酒自始至終陪伴在人們身邊。古時“國之大事,唯祀與戎”,一文一武,一張一弛,文武之道,相得益彰,天下方得太平。而古人“酒以成禮”,流傳下來的酒之文化,在今天仍歷歷可見。宴席中,長者為尊,坐首席,少者敬酒須起立;參加婚禮我們說去“喝喜酒”,新郎新娘要喝“交杯酒”;孩子出生一個月后要辦“滿月酒”;為朋友餞行、接風洗塵,都要設酒宴;即使是兩三知己小坐,一碟花生小菜,無數知心話語,只要有一壺美酒在旁,長夜便不再漫漫。

為何人們對酒的喜愛無以復加?不管是白酒、紅酒、黃酒還是米酒,總能找到屬于它們的諸多人群。同時,人們又給酒起了很多動聽的別名,如:天祿、玉液、瓊漿、金波等等。其實,酒的真正意義不僅僅在它的醉人,喝下去之后飄然欲仙,乃有“物我合一,天人合一”之感覺,而追求絕對自由、忘卻生死利祿榮辱,才是中國酒之精神的精髓所在。

今夜,再煮一壺酒,且飲且微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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