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于ziyu
我在老巷的街頭，與你相望，從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2017.9.6? ? 星期三? 陰
01
月光四溢，老巷的街頭，老人與小孩，幾把竹椅、幾把竹扇。
爺爺躺在搖椅上“咿呀咿呀”，手里的扇子“呲呲呲呲”，昏黃的月光下，小孩兒們在老樹下跳格子，玩著“你拍一，我拍一”，投射的影子也跟著玩鬧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古樹旁立著一根被歲月沖洗過的舊柱子，上面貼滿了廣告紙，偶爾幾處還有調皮的孩童在上面寫著“我不要和xx做朋友”的幼稚話語，柱子上銹跡斑駁的大喇叭傳來陣陣清麗婉轉的潮劇聲，這寧靜的夜晚，多了幾分閑暇、多了幾分安逸。
微風清涼，承載著記憶的音符，踏著老巷的青石慢慢飄遠，記憶的匣子散發著淡淡的幽香，閑聊時好奇問及爺爺，是怎么認識奶奶的，爺爺握著被歲月眷顧過的雙手，不自覺的托著下巴，手肘壓著膝蓋處，迷離的眼睛微閉，臉上的褶皺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小竹椅“咿呀咿呀”，仿佛咿呀學語的小孩兒在搶著話，記憶的匣子不知不覺打開了。
那是公社化吃大鍋飯的年代，正值花際年齡的奶奶過來看望剛出嫁的朋友，奶奶的朋友似玩笑非玩笑的說要把奶奶介紹給爺爺。
說著說著，爺爺的手指不自覺的輕觸嘴唇，眼睛看著老巷的深處，有些迷離，仿佛那是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
爺爺說:“那時候的感情與現在不一樣，很簡單，哪需要相親那么多次，沒有見面，我站在巷子街頭的老樹旁，你奶奶站在老巷的深處，我們只是遠遠的看了對方一眼，就對上了，后來就讓媒人去提親。”
這估計就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荷爾蒙決定一見鐘情，多巴胺決定天長地久，腎上腺決定出不出手。
或許就是那“滋滋”的電磁波電到了爺爺那悸動的心，以至于爺爺向奶奶提了好幾次親。
02
我問奶奶:“奶奶，你怎么嫁給爺爺的”，奶奶回憶說:“本來想到23、4結婚，不想那么早嫁人的，但是媒人老是過來游說，說你爺爺有多好多好，然后那時18歲就給騙過來了。”話語間有些小傲嬌，可卻聽不出一絲后悔，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記憶的匣子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曾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家里一片低沉。
那時候，突然間爺爺中風了，倒了。
我坐在老屋的門檻上，不知所措，看著人來人往，匆匆忙忙，仿佛在看電影時不小心按了快進鍵，電影里有爸爸媽媽，有爺爺奶奶，有醫護人員，而爺爺被團團圍著，架上了救護車。
早晨的初秋有些微涼，老巷街頭的古樹，已有枯葉飄落，枝頭上的幾片枯葉仍搖搖欲墜，我看著救護車漸行漸遠、漸行漸遠，“bibu，bibu”的聲音若隱若現，奶奶的眉頭越鎖越深，我想伸手去撫平奶奶那深鎖的眉頭，可是，怕自己不小心哭了出來，只能呆呆的坐在哪不知所措。
車，終于看不到了，救護車那令人心慌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古樹枝上的幾片枯葉也忍不住飄向遠方，仿佛要陪伴爺爺左右，給爺爺加油打氣，就像爺爺小時候經常陪著古樹玩一樣。
我看著奶奶從老巷的街頭走向老巷深處，再從老巷的深處走了回來，擔心奶奶身體吃不消，許是剛剛的事還未回魂過來，說話聲有些抖，我安慰道:“奶奶，沒事的，你回來……坐著，在這……等，今天也……累了！”
奶奶仍然心有余悸，打算再去一趟，我站了起來想勸住奶奶，許是坐了太久，腿有些麻，動作有些慢，奶奶走到了老巷街頭的古樹旁，眼睛有些失神地看著遠方，嘴巴張了又關，關了又開，微微轉了頭，看著我，淡淡的說:“我在這里等你爺爺回來。”
就這樣，一等便是一個多月，奶奶天天站在古樹旁，偶爾有車經過，奶奶還是忍不住伸長脖子去看，可是車未曾停下，爺爺還未回來。
后來爸爸電話里說爺爺仍然需要住院觀察，但是情況好轉。聽完之后，奶奶還是忍不住偷偷抹了眼淚，我問奶奶怎么了，奶奶卻只是淡淡的說:“沒事，落了灰。”我知道，奶奶想爺爺了。
后來，只要有電話，只要聽到車的機動聲，奶奶便會大步流星走去，只是常常失望而歸。我常常安慰說:“奶奶，沒事的，爺爺會回來的。”奶奶卻總是笑著說:“嗯，你爸說你爺爺這兩天就要回來了。”說完，還是忍不住往老巷深處看去。
終于，一通電話讓奶奶的心安定了下來，電話那頭，爺爺的聲音有些疲倦，爺爺問及奶奶的情況，我說:“奶奶老是走到老巷街頭等”，于是，爺爺忍不住碎碎念，說奶奶擔心些有的沒的，腿不方便還老是動來動去，奶奶就說爺爺羅里吧嗦，說了這么多還不休息，只是電話始終沒放下。在一旁的我仿佛看到了兩個老小孩在那斗嘴，畫面是那么的美好、和諧。
我看著奶奶，我發現這是這么多天以來，奶奶第一次真正放松下來，臉上綻放著舒心的笑容，憂慮的心終于放下了。
爸爸說晚上八點就會到家，早早吃完飯奶奶便去老巷街頭的古樹旁等候著，我在一旁陪著奶奶，牽著奶奶的手，突然一股清風拂過，手里有些涼意，有些濕濕的。我看著奶奶，奶奶深邃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前方。
終于，小巷深處那輛銀灰色的車漸行漸近，我看到了爸爸從車上下來，媽媽扶著爺爺，爺爺立在那看著站在老巷街頭的奶奶，奶奶看著老巷深處的爺爺，就這樣，遠遠看著彼此，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遠、那么長。
03
夜漫漫，爺爺奶奶扇著扇子“呲呲呲呲”，小竹椅“咿呀咿呀”，小孩“呵呵呵呵”，其樂融融，老巷街頭的古樹在微風拂后“莎莎”交錯，奏起了交響曲，這夜，清閑自在。
看著爺爺奶奶，相濡以沫，忍不住有些小羨慕，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吵吵鬧鬧只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劑，不離不棄才是最真實，我在老巷街頭等你。
爺爺說過，以前很簡單，感情也很質樸，只需遠遠一看，對了便是一輩子了。
我想，在最美好的年華遇見命里的他，風雨兼程，榮辱與共，聽著很高大上，其實卻是很簡單，一顆真心一份安逸便足矣。
突然想起趙詠華的一首歌《最浪漫的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