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旅途,未完成(三十七)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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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曾站在回憶里不肯離去,固執地等待對方回來找我,卻發現都已不知走向何方。你的世界已經沒有了我的位置,我的等待終究也等不到匹配的回應。

雨水浸透了衣服,一個身影出現在了相擁著的陳澤南和蘇默然不遠處。默然透過雨簾看到了打著傘的楊辰南正注視著兩人。默然輕掙開了陳澤南的擁抱,收斂了自己情緒。

楊辰南走到默然面前,把傘向默然那邊罩過去,伸手幫默然整理了下淋濕的頭發,疼惜著說道:“這么大雨,回去吧,別感冒了?!闭f著,把大衣也脫了下來給默然披上,擁著默然準備離去。

兩人走了兩步,楊辰南想起了什么,轉身走向陳澤南,把手里多余的一把傘遞給他:“我的女朋友,我自己照顧?!?/p>

那天晚上,三個人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楊辰南出現在默然的宿舍門口,欲言又止,卻只說以后要天天送默然去上課。默然并沒有注意到楊辰南的情緒變化,因為她被楊辰南一直帶著的口罩吸引了注意,她才不相信什么感冒了怕傳染給別人的話。終于,默然找了個機會,趁楊辰南喝咖啡的功夫摘掉了口罩,讓默然大吃一驚。楊辰南的臉上明明是被人打了一拳的痕跡的紅腫,在默然的威逼利誘下,楊辰南才說出了實話。

昨天晚上,楊辰南送默然回家之后,和陳澤南在廚房“聊”了兩句。陳澤南還是那樣的性格,就像當初對待陸抒真一樣,他沒有婉轉,直截了當:“我和默然之間有誤會,我依然喜歡默然?!?/p>

楊辰南本來就對剛才的事情心存芥蒂,聽到陳澤南的話,更是惱怒不已,直接反手一拳打在了陳澤南臉上:“我把你當兄弟,你覺得你說這樣的話合適嗎?她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p>

陳澤南也不甘示弱,反手攻擊,打了楊辰南一拳:“她來英國本來就是因為我,你以為我出現了,你還會有機會嗎?”

愛情本來就沒什么道理可言,兩個男孩脾氣上來更不管什么理智,后來打累了干脆坐在廚房的地板上,拿出了冰箱里的兩聽啤酒邊喝邊聊了起來。楊辰南這才聽到了默然所有的故事,她曾經的開心,快樂,驚喜,恐慌,害怕,傷痛。他更想要好好保護這個女孩子,但是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認,他嫉妒陳澤南,因為默然所有的這些心緒,那些回憶,都是因為他,他們之間有他和默然在一起短短的時間里沒辦法比擬的深刻。

陳澤南說:“如果你真的愛默然,就給她重新選擇的機會,她需要重新梳理自己的心情。如果你確定默然愛你,你也不需要擔心什么。如果你不敢,只能說明一點,你怕了,對她對自己都沒有足夠的信心?!?/p>

楊辰南并未告訴默然兩個男生過多的交談細節,她只是在那樣一個平常的早上看到默然的那個瞬間說了一句:“我相信你?!?/p>

接下來的幾天,默然被搞得莫名其妙,哭笑不得。早上楊辰南送默然上課,晚上陳澤南就等在圖書館接默然回家。兩個人輪番出現在默然面前,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夸張。午餐的時候,默然好不容易有和同學單獨一起討論下課業的時間,兩個人就像是在默然身上裝了定位系統似的,準時“偶然”出現要和默然一起吃午飯。不論默然再三說明,同學們都一個個尷尬地離開了。更過分的時候,看到兩個保鏢似的男生總是出現在默然身邊,再也沒有男生同學敢找默然討論問題了。

終于,默然忍無可忍了。那天,兩個人都整裝待發一起出現在默然宿舍門口,滿懷期待要約默然去參加學校的活動。默然看到兩個人猶豫了一下,對楊辰南說道:“我和陳澤南去吧,我有話要跟他說?!睏畛侥涎劾锏墓饬ⅠR暗淡了下來,陳澤南抑制不住高興地沖楊辰南笑了一下,像是在宣告勝利了一般。

晚霞灑滿天,像油畫一樣濃郁。陳澤南和默然走了一會兒,才發現不是要去學校的方向。默然帶著陳澤南去了附近的公園:“我們不去學校了,去公園散散步吧?!标悵赡蠜]有意見,他也想和默然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兩個人靜靜地散著步。

默然想起了什么:“對了,一直忘了問你,為什么你現在改名叫‘陳澤’?”

陳澤南回憶著說道:“那時候我媽給我辦出國手續的時候說是寫錯了,但是也來不及改了,就將錯就錯了?!痹瓉硎沁@樣。

兩個人繼續走著,一時無話。突然,陳澤南伸手想要拉默然的胳膊,默然卻本能地往旁邊躲閃了一下,陳澤南的手懸在半空中,有些意外,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原來三年的時間和距離并沒有因為心結的打開而消失,兩人之間那種肆無忌憚的熟悉和親密早已是過去,不可避免地變得有陌生感。

陳澤南解釋地說道:“前面……有水坑,小心點?!蹦灰惨庾R到剛才的舉行有點傷人,不自然地捋了捋頭發。

陳澤南想化解剛才的尷尬,努力地找著話題:“記不記得,我們高中那會兒,下午課間休息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壓操場。那時候,怕被老師發現。我們還不敢并排走,總是一前一后,隔空喊話聊天,就像這樣。”陳澤南說著,快走了幾步,走到了默然前面。

默然忍不住笑了,那時候確實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陳澤南……我有話要跟你說。”陳澤南腳步遲疑了一下,他大概已經猜到了,正要轉過身去,默然慌忙制止了他:“你不要回頭……看著你,我怕說不出口?!?/p>

“好?!标悵赡侠^續向前走著,默然跟在后面,兩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默然鼓足勇氣說道:“高中的時候,我很不開心,因為父母,也因為自己。和你在一起之后,我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我不覺得孤單,也有了奮斗的目標。后來,你忽然不見了,我很害怕,充滿懷疑。我怕的不是分開,我怕的是真的像是別人說的那樣,我們之間就是一個游戲,玩笑,你玩夠了退場,只有我像傻子一樣認了真。我怕,連當面問你的機會都沒有。然后,真的......就再也沒有見到你。之后的時間,所有人都在前進,只有我還在原地固執地等你。”說到這里,默然禁不住流下了眼淚,那些固執的、孤單的歲月讓她封閉了自己。

“后來,我知道了一切,我才覺得我的固執和等待是件可笑的事情,所以,我不管一切來到了這里,想要找到你,我要為未完成的事情找到一個結局。我也不知道找到你要干什么,我甚至猜想你可能已經忘了我。直到在機場那天終于見到了你,我明白了。我想要的只是好好跟你說一聲再見,不留遺憾地說一聲再見,也跟我自己說一聲再見,跟過去的自己?!?/p>

我們好好地開始,卻沒有好好地結束,像是畫了一半的風景,遺留在閣樓的歲月里,不論你走到哪里心里總被它牽掛、拉扯,提醒著那未完成的事情。

“固執的不只是你一個人......”前面走著的陳澤南低著頭,語氣中是無可奈何的傷感?!暗牵?,你比我勇敢。那天晚上,楊辰南說我愛的是曾經的你,他愛的是現在的你,他對你有信心。也許,他說的對?,F在,他是陪在你身邊的人,他比我更了解你?!?/p>

陳澤南忽然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接著說道:“但是……默然,如果沒有楊辰南,你還愿意接受我嗎?”

默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遇到楊辰南是一個意外,我不得不承認的是,因為他我改變了很多,我發現原來我也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比起以前,我更喜歡現在。但是,陳澤南,其實我們之間與任何人都無關。沒有他,我們還是要說‘再見’,不是嗎?”

說再見更需要勇氣,不論是對她自己,還是陳澤南,這都是最好的結局。陳澤南沒有再說話,兩個人還是一前一后安靜地走著,像是在用這樣的形式進行道別儀式。

默然此時此刻用腳下的每一步丈量著曾經的回憶,她解放了那些一直努力回避的畫面,任由它們在腦海里鮮活地跳躍,像是要一次性釋放完畢。

默然看著前面陳澤南的背影,在心里輕輕地說著:陳澤南,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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