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想起那個夏日,太陽熱烈地涂染著,地面上,眼睛被刺得睜不開。鎮上路口的十字,路邊堆著綠綠的西瓜,西瓜堆上蒼蠅時飛時落,攤主在揮著芭蕉扇拍打。西瓜上面已經浮了一層塵土。深綠的西瓜,不再給人解渴冰涼的感受。在燥熱的空氣里,手碰上去溫溫的。
我就站在這個十字,等著家里人。這是收麥的季節,路上一輛車飛快駛過,車上飄下一節節麥稈。麥稈在地面上被壓得平直,風吹著攏向路邊,和著塵土并在一處。
麥收的時節,都在搶時間,趕不好下了雨,麥子就堆在田里少了收成。有時候,風吹的兇,麥子會倒成一片,這時,人就得跑到田里將倒下的麥子捆立起來,方便收割。有一次在田里捆麥子的時候,下面竟然臥著一條蛇,嚇得我瘋了似的跑出田去。夏日的雨后,空氣中有種臭臭的味道。收割的麥子沒能及早運回,濕濕地躺在田里,下面就會藏著蛇,有時好幾條。
蛇是小龍,被嚇了一跳,也很少去傷害它。眼看著一曲一曲的遠去,或是找根樹枝把它挑到一邊。只有淘氣的小孩,舉著石塊,沖著蛇扔擲。
麥收的時節,經常顧不得吃飯,那個時候,我們還有假期,因為老師家里也有田。小孩子在這個時間里沒有太重的活,但也不是很松閑。我記得把麥子收回來堆在一起,要打出麥粒的晚上,我就跟著姐姐哥哥一起沖上麥垛,從上面給大人遞麥捆。高高的麥垛,爬在上面很嚇人,一捆一捆的麥子,就從我們幾個人的手中,傳到下面大人手中。剛開始,我總還很興奮,夜越來越深,也越來越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床上。晚上趴在麥堆上睡著,被抱回來的。
麥子打完,到路面上曬幾天,就可以入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