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廣賢文》中說:?“十分伶俐使七分,常留三分與兒孫”
如果機關算盡,反會誤了卿卿性命。
所以,一個人的聰明才智不可用盡,得為子孫后代積福。
莊子深知,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為名利所縛,終難以長久安穩。
世人皆愛競逐私利的蛛網
在宋國,孔子的才華和思想得到了宋國大夫子圉的賞識,子圉將他引薦給了宋國太宰。太宰好奇地問:“您是圣人嗎?” 孔子謙遜地回答:“圣人我不敢當,我只是個博學多識的人。”
太宰又接連詢問五帝、三皇是否為圣人,孔子回答,五帝善于任用講仁義的人,而三皇善于任用依靠時勢的人,他們是不是圣人我不知道。
太宰再次請教,孔子談及西方有個圣人,其德浩蕩,百姓無法稱頌美名,他懷疑那便是真正的圣人。
這次會面結束后,子圉問太宰對孔子的看法,太宰驚嘆于孔子的卓越,甚至表示要推薦他去見國君。
然而,子圉的一句話卻改變了這一切,他說:“國君見到孔子后,也會把您看成跳蚤那么渺小。”
太宰聽聞,權衡利弊,最終放棄了推薦孔子。
這就是普遍的人性弱點:決定人取舍的往往是對私利的算計。
歷史總是驚人地重復著同樣的戲碼:商鞅變法時的舊貴族,慶歷新政中的守舊派,乃至現代辦公室里的權力傾軋,都在印證著莊子"山木自寇"的洞見——人性深處的幽暗,遠比我們想象的更為古老。
正如莊子所言"其嗜欲深者,其天機淺",當黃金的天平開始傾斜,道德的砝碼往往最先跌落。
明代海瑞在《治安疏》中痛陳:"今賦役增常,萬方則效,陛下破產禮佛日甚,室如懸磬,十余年來極矣。"這份泣血奏章最終換來的,是滿朝既得利益者的群起攻訐。
歷史的吊詭之處在于,那些高喊"祖宗之法不可變"的人,往往最先打破自己設定的規則。
兩千三百年后,我們依然困在宋國太宰的棋局里,在私利的經緯線上反復丈量得失,卻忘了抬頭看看云卷云舒的天際線。
草木從不爭高下,卻自成天地
惠子在梁國做宰相時,聽聞莊子前來,竟輕信他人謠言,以為莊子是來取代自己相位的,于是在國都中大肆搜捕莊子三天三夜。
莊子得知后,主動去見惠子,并給他講了一個寓意深刻的故事:“南方有一種鳥,名叫鹓鶵 ,你可知道?它從南海出發,飛往北海,不是梧桐樹不棲息,不是竹子的果實不吃,不是甘甜的泉水不喝。這時,一只貓頭鷹得到一只腐爛的老鼠,鹓鶵從它面前飛過,貓頭鷹仰頭怒喝,生怕被搶走腐鼠。如今,你也想用你的梁國相位來威嚇我嗎?”
惠子相梁的寓言像面照妖鏡,照見所有既得利益者的惶恐。
當莊子以鹓鶵自喻,說出"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時,相位之爭頓時化作云煙。
這讓人想起寒山與拾得的對話:"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如何處之?""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不要理他。"
真正的智者,從不在別人搭建的舞臺上起舞。
佛經記載,金碧峰禪師入定前總要把玩心愛的玉缽。某日小鬼來索命,禪師瞬間遁入虛空中的玉缽。韋陀菩薩當頭棒喝:"既要了生死,何苦戀瓦礫?"禪師聞言大笑,摔碎玉缽證得涅槃。
當我們不再被外物牽系,蛛網自然化作云梯。
敦煌壁畫里有個耐人尋味的細節:供養人像總是畫得比佛陀小很多。但正是這種"自甘渺小"的姿態,讓他們的虔誠穿越千年時光。
就像莫高窟第61窟的曹氏家族供養像,那些錦衣華服的權貴將自己縮成佛陀腳下的微塵,卻在歷史的塵埃中獲得了永生。
"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真正的永恒從不需金碧輝煌的注解。
在人人低頭撿拾六便士的夜晚,記得抬頭看看屬于你的星辰大海——那里有濮水的漣漪,有蝴蝶的倒影,有不被稱量的自由,正隨著春風的呼吸輕輕蕩漾。
"無嗔即是戒,心凈即出家。
我性與汝合,一切法無差。"
愿你我皆能破開私利的繭房,在天地大樗的蔭蔽下,活成最逍遙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