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每個城市都有一條屬于城市記憶的老街。
石板路,磚土坡,吆喝聲不絕,永遠有四溢的菜香,打太極拳的人和下象棋的人,他們相處的和平的很。
從踏進老街的那一刻,背負的煩惱都顧不得,在狹窄的街巷里穿梭,只能聽到街上人的嬉笑怒罵。
街東頭的張哥最近剛買了輛新車,出門就被人刮了,那人還耍賴不賠錢。
街西頭的于姨給王姨她閨女介紹了個對象,倆人互相看不上,最后還大吵了一架。
萍姐家的果果剛剛上小學了,天天拉著同學來老街瘋跑,像個小男孩一樣。
楊爺爺年歲大了,前幾天還能溜達到老街的一半再歇一會兒,現在出門幾步就要坐一回小馬扎。
雷叔雷嬸在準備肉串,他們家的燒烤店被推上了好評網,一會兒就會迎來今天下班后的第一波客人。
老街雖然老,故事卻一直在翻新著。
我背著包,回到了老街。
當年我也是從這條老街走出去的。蘭花巷4號是我家。
我家有一輛廢舊的三輪車,院里沒處放,爸爸就把它放在了門口。我小時候問過爸爸為什么不扔掉,爸爸笑笑,也不回答我,他說,等你以后就知道了。就這么個多年以后,我都忘了去問為什么。我搬了很多個花盆放在車上,種上各種顏色的鮮花,現在的三輪車儼然成了一個小小的花車,我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也就無所謂知道它的來龍去脈了。
我的鄰居家有一對和我年紀相仿的姐妹,姐姐叫青雯,妹妹叫青舞。她們爸媽本來希望兒女雙全,文武有道??墒菦]想到,沒響應計劃生育號召的結果,是生了兩個女孩,她們爸媽怕承受不住第三回的打擊,就認命了??墒乾F在他們疼這兩個小丫頭比誰都厲害,成天在外面吹牛,我家閨女多省心,多漂亮,一侃能侃一下午。
我和青雯青舞從小就玩鬧在一起,青雯的志向是當老師,但不是人民教師光榮使命感在呼喚她,站在講臺,霸占講臺下所有人的目光和時間是件她特別享受的事。
用她的話說,“我就是要讓他們不得不都聽我的”。青舞的志向和她姐不大一樣,她想當發型師。雖然她爸媽從小就逼著她學舞蹈,可是她說,“跳舞能招來人來我這里剪頭發嗎?能,我就跳?!边@種時候我總會嫌棄她們倆,這對有控制欲的姐妹!
我的夢想嘛,就是開家咖啡廳,鬧市也好,老街也罷,最好順便把家門口那車花也帶上。如果是個花園咖啡廳就更完美了!她們笑我,你種花都能種成花農了,你也開不上咖啡廳!逼迫我總得踹上她們幾腳。
時光,就是在嬉鬧中越走越遠。
夕陽把影子越拉越長,春風在老街吹過幾載。
青雯大學畢業后考研,之后真的留校做了大學老師。青舞并沒有實現理想,她當了一名普通的銀行職員。而我,也沒有開成咖啡廳,也不是花農,我成為了一名公司白領。時間教你學會了數年輪,年輪滾滾,滾近的是握不住的命運,滾遠的是最初的夢想。
再和青雯青舞姐妹倆相聚是這一年的五一。老街這幾年種了幾棵櫻花樹,北方的春天來的晚,恰逢五一放假,我們在樹下合影。一陣微風吹來,櫻花瓣飛舞起來,混合著老街上賣水果的果香,有一種奇妙的浪漫。
老街街頭開了家咖啡店,店主也是我們的老伙伴,小葛。小葛之前去做了快遞小哥,后來送快餐,再后來厭倦了奔波街頭的日子,報了廚師學校學了西餐和咖啡。沒有風吹日曬的小葛,有一臉自信的微笑。他的咖啡廳名字也很隨意,就叫“老街咖啡”。借了雷叔雷嬸烤串客源的光,城市里居然也有那么文藝青年喜歡吃烤串也喜歡喝咖啡。小葛的店生意還不錯。
青雯當了老師之后,隨時都一副頤指氣使的臭德行。
“雯雯,人民教師都你這樣啊,你丟人不丟人”再見面還是可以上來就打趣。
“誒這才哪到哪啊,你不知道我在講臺上,那才是指點江山!”青雯回答的倒是利索。
“你教哪一門???”
“計算機英語?!?/p>
“雯姐,你太厲害了,我上學那會兒最崇拜的就是英語好的美女。”小葛遞上來一塊蛋糕,滿眼的諂媚。
“小舞,你呢?銀行工作有意思沒?”
“我們這幫小職員,天天想著怎么拉客戶來攬存,可是吧,你看咱周圍有幾個有錢的啊,我營業額達標都費勁,只能靠著窗口拿基本工資了?!?/p>
“不過聽說你找了個不錯的對象。”我拿剛聽到的八卦來試探她。
“你消息夠快的啊,還行吧,公務員,對我也不錯。關鍵是,肯讓我隨便擺弄頭發”青舞的眼睛一瞇,桃花撲面的樣子。
“依依,你呢?”
“我也還行,公司小白領一個,每天對著電腦敲啊敲的。還有,天天都能喝咖啡?!蔽乙蔡舻靡獾恼f。
“你這也算實現了半個愿望,你們那些公司白領,最愛喊開咖啡廳了,你瞅瞅網上那些文章都是寫你們的?!?/p>
“我們這叫風格好嗎,對不對,小葛?”我找小葛拉統一戰線。
“依依說的最對了!”小葛又給我端來一杯自制的意式濃縮加倍濃咖啡。
“殷勤獻過度了就是虛偽哦”我甩給小葛一個白眼兒。
“這是我特意給你準備的!當給你賠罪了!小時候我總偷偷去揪你養的花來著。”小葛很真誠的點點頭。
“怪不得我有幾盆花總半死不活的,我以為是我土弄的不對,特意去老遠地方買花土,你賠我錢!”
“依依,但是吧,我發現了個秘密,你肯定不知道,要不我告訴你,你也別怪我了?”小葛又擺出了真誠臉。
“你知道你家門口那小車吧,就是你種花,我薅花的那個車。有一次,我在我家相冊上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上就有那輛小車。可是小車旁邊站的你知道是誰??是那個總出現在電視上的明星,蘇昕?!?/p>
“啊,怎么是他?!那是我最喜歡的明星!”我幾乎要跳起來的驚訝。
“蘇昕和你爸好像認識,我以前送快遞的時候,見過一個蘇昕寄給叔叔的包裹。可是具體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p>
就這樣,世界總在不經意間給你一個奇怪的情節。你以為的平行線,會出現一個神奇的交叉點。蘇昕這個聽上去那么遙遠的名字,原來與我的小花車那么近。
結束了聚會回到了家,老爸遞給我一張照片。
“給你的,你不是總喊他是男神么?!崩习中呛堑目粗摇?/p>
是一張蘇昕站在我的小花車旁的照片。蘇昕穿著休閑裝,戴著鴨舌帽,還是長腿男神范兒。
小花車上的花,是我昨天剛剛換的。
“老爸,他…”
“他給你留了封信?!?/p>
我看到了花車上的一個白色信封。上面筆跡有點熟悉。
烤串吧的烤肉香氣又開始飄散,又是晚霞約會夕陽的時候。
我知道這世界很多的沒讀過的故事,我不知道該不該開啟這個故事,有時候打開的是潘多拉的魔盒,帶來的是未知的恐慌。放棄了,又會被無邊的期待所吞沒。
老街的街景就像一幕幕電影的畫布,它古老而新奇,它讓你看得見又捉摸不透。
我有些遲疑,想讓老街成為一篇故事的開端,也不想打擾老街,它本該只是溫暖的背景。
最好的故事,也許就是你看到這里,心里想象的那一個。
“見字如面?!?/p>
作者
曉恩
溫暖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曉恩的文字只是很簡單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