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到底生了什么病,身體各處像是埋著隱藏了多年的炸彈,在某一時刻起,它們紛紛活躍起來,企圖在某一時刻突破我最后的防線。一年來,看了很多醫生,也接受了很多種治療,可是每況愈下的癥狀依然自顧自地進行著,從來不理會我的任何抵御。
我不怕艱難的治療,也不怕可怕的后果,甚至不怕死亡。我在很早就有了對死亡的坦然認識,生老病死,從來不是造成我恐懼的根源。可是,我怕我活的不能是我自己,不能身心統一。
昨天中午起,就胃痛的厲害。一刻都不能緩解,我只能靠各種能想起來的胃藥,不斷鎮壓。在胃藥生效的時候,我還是我,我可以研究我想做的科研,可以設計我想要的生活,還可以和朋友們談天說地,揮斥方遒。昨天好朋友從北京回來西安開會,我還記得我們坐在一起無所顧忌的聊天的樣子,很愉快很開心??墒?,我知道我在見她們之前吃過幾次胃藥,也記得我不顧喉嚨的疼痛一直和她們說話時口腔里的腥甜味。我知道告別朋友們,坐在出租上,心絞痛得覺得想伸手到肋骨下撫摸一下不堪重負的心臟的感覺。所有的美好都與疼痛交織的密不透風。
今天很忙,可是我在可以休息的時刻卻放不下思緒休息,有些重要的事我需要思考,需要決定。在身體有所疼痛的時候,精神上的任何決定,就不那么疼痛。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錯覺,當夜幕再次降臨,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真的覺得好像時日無多,兩只眼睛像兩口復活的泉眼,涼涼的水流布滿了整個臉頰。濕潤的臉讓我有片刻怔忪,為什么眼睛會自顧自的流淚?夜晚的降臨讓我眼前一陣陣黑暗。不知何時起,在只掌著路燈的夜里,我已經像一個半瞎的人,很多時候是在靠著感覺走路,暗淡的路燈下我跌跌撞撞。腳下的崎嶇,晃得我頭腦有些清醒。是的,流淚,是因為,我在害怕。我想,這世上最疼痛的怕,就是不能做真實的自己,不能愛所愛。我怕我要這樣的妥協,或許,我已經在這樣的妥協。眼淚順著我回家的路,滴滴答答,耳鳴仿佛在瞬間停歇了那么幾秒,我好像聽到了它們掉落在水泥地板上的聲音,可是又似乎變得更加明顯,身旁的車輪聲也顯得遙遠。
心里雖然疼痛的一塌糊涂,可是,我一定要善良,對所有認識的人,直到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