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聲明:本文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 清晨七點,樓道里傳來熟悉的掃帚聲。這聲音輕飄飄的,像是被風吹散的絮語,在臺階上蜻蜓點水般掠過。我透過門縫望去,物業張姐正握著掃帚,腰背挺直如松,卻不見往日彎腰清掃的弧度。她的掃帚懸在地面三寸,象征性地劃拉幾下,灰塵在原地打著旋兒,連角落里的碎紙屑都懶得挪動半步。
? 這樣的清掃已持續半月有余。起初,張姐總在清晨五點準時開工,掃帚與地面摩擦出沙沙的聲響,如同一首規律的晨曲。她會蹲下身子,用指甲摳出地磚縫隙里的口香糖殘渣;會踮起腳尖,擦拭走廊盡頭積灰的消防栓;就連電梯間鏡面的指紋,都要用抹布反復擦到能映出人影。那時樓道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每級臺階都閃著溫潤的光澤。
? 變化始于某個雨天。那天張姐渾身濕透地來上班,聽說是電瓶車半路壞了,冒雨推了兩公里。自那以后,掃帚聲越來越敷衍,動作越來越機械。她開始對著手機屏幕傻笑,把水桶里的水晃得嘩啦作響,遇到業主時立刻擺出熱情的笑臉,轉身又恢復成懶洋洋的模樣。前天我親眼看見她把垃圾袋提進電梯,趁著無人注意,又悄悄放回了垃圾桶——那袋垃圾分明是她自己制造的。
? 走廊的窗戶漸漸蒙上灰翳,墻角的蜘蛛網越結越大。有鄰居在業主群里委婉提醒,張姐只是回復“收到”,第二天依然我行我素。直到有位老人被樓梯拐角的香蕉皮滑倒,大家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物業主管來檢查時,張姐突然變得格外賣力,掃帚翻飛如燕,抹布擦得噼啪作響,連電梯按鍵都擦得锃亮??芍鞴芤蛔?,她立刻癱坐在保潔車里,掏出小鏡子補起了口紅。
?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在戲臺看的皮影戲。那些人偶被竹竿操縱著,在幕布上演繹悲歡離合,臺下的觀眾卻看不見幕后的機關。張姐此刻何嘗不是如此?她掃的不是地,而是一場給人看的戲。只是這出戲里,蒙塵的不只是樓道,還有她曾經真誠的職業操守。當敷衍成了習慣,當應付取代了責任,再華麗的表演,也掩蓋不住內心的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