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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床搖動的厲害,有人關注著床上的人,而我卻關注著床下和床邊的人----題記
? ? ?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而我打字的過程中帶著無盡的憤慨與悲涼,我感同身受,我回天乏術。
? ? ? ?Y君是我的大學同窗,黑的像炭,瘦的像竹竿,沉默的悶不出個屁來。Y君像有點害怕這個世界,對其他的人和事情總是閃爍著一雙戰戰兢兢的眼神。我與Y君的不多接觸和相交,大多是在自習室的路上,或者下課的路上,隨意的交談。聲音輕細,渾身的客客氣氣和安安靜靜,聊的話題自然是脫離不了學習,偶爾Y君還恭維似的和我開開玩笑。Y君是學習狂,我不愿意叫他學霸,學霸是個貶義,Y君并不張狂,學霸還有其他的世界,Y君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沒有其他生活。我姑且叫Y一聲朋友,我想我不認下來,或者Y君就沒有朋友了,這讓我覺得很悲涼。后來我才看的通透一點,學習正是Y君對抗著或者逃避這一切的方式,沒有比耽溺于考試的正義性和正常性更完美的辦法。畢竟,只要你成績好,只要你在好好學習,自然是沒有人去怪你的心里在想什么,自然沒有會管你情緒的變化,不會關注你的生活,社交。唯一的一句合理的話就是,Y君有點內向而已,僅此而已。偶爾拜訪過Y君宿舍,最扎眼的莫過于Y君常年用不透明的蚊帳圍起來的單人床。求教于Y的室友,只是Y君喜歡安靜,回宿舍就學習,看書,直到很晚。我只是覺得Y有點孤僻而已,但用功讀書似乎比絕大多數的大學生要強不少。
? ? ? ?最后一次和Y君見面時,二年級的我在自習室的走廊上碰到了看書的Y君,簡短的打了個招呼。匆匆一別,而后聽說Y離開學校,學院的領導急壞了,滿世界的找他。而終究沒人找到Y君,時隔也許半個多月,Y君出現了。只是,Y君打了睡在上鋪的室友。這自然是事情的巨大轉折,這一下子,Y君被定義為有精神上的毛病,被休學在家。后來陸陸續續聽說Y君從家里面逃出來,而總是做著同樣的一件事情,繼續報復著睡在上鋪的人。有一次據說Y君拿著板磚攔住了室友,或許叫室友不合適,叫仇寇,哈哈哈,真是悲傷。在一個小樹林,Y君以瘦弱的身軀將壯碩的室友打了一頓。而這件事情,我們調笑了很久,Y君也一下子變成大家害怕的對象,我自然是跟著調笑。
? ? ? ? 一年以后,從朋友口中得知Y君已經“治愈”從又回來,做了我們的學弟。本來以為應該是天下太平,兩個月以后,聽說Y君從又打了前室友,這次Y君徹底遣送回家,接受治療。而后,在沒有接到過Y君的任何消息,直到一年半以后,我已經成為了一名研究生,繼續在這個學校混著,早已忘記了有這么一號人。
? ? ? ? 午飯后與一學生會的學弟走著,“你還記得Y君嗎?”。我有點愕然,旋即反應過來,"記得啊,怎么了?"。"在一年前扭送回家的時候,Y君的父親請我和班助一起將Y君送到精神病院,Y君本著對我和班助的信任,以為是回學校,哪知我們的車開到了精神病院。“我愕然,”最后怎么樣呢?“,學弟一臉愧色,”原來Y君身懷小刀,路上覺察不是去往學校的路,下車狂奔,拿出刀來和我們對峙。“嘆息一聲,學弟接著講到,”其父上來飛起一腳,就將Y君踹飛了兩三米,據說他爸為了給他治病,把一枚寶貴的軍功章都賣了。“
? ? ? ? 聽完學弟的講訴,我實在不解事情緣何發展至此,有什么仇怨不能解呢,深仇大恨至此?以此請教于學弟,遺憾學弟并不知情。此事擱置了半年多之久。昨日與友人酒足飯飽之后,在學校路上散步,追憶往事。哪里知道,我這朋友恰巧與Y君同一宿舍,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 ? ? ? Y君與世無爭,回了宿舍默默的學習,睡覺,起床,學習。某日,其上鋪W君的父母造訪,為了能夠布置下寬敞涼席,將床頭的螺絲卸掉,將床往外挪了。其后,每逢W君上床以及睡覺,床總是搖晃的厲害。估計Y君是忍者的,以Y君懦弱的性格,必然是忍著的。其后,Y君開始告訴W君,讓他動作小點。也許是W君沒有當回事,沒人會把孤僻的Y君當回事,我也不會。某天,W君照樣揚長上床,一時半晌以后,Y君握住床把子,瘋狂的搖晃起床來。自此,事情終究如火山噴發,一如前面的恩恩怨怨。
? ? ? ? 晚上,我始終無法入眠,我知道很多人無法理解,搖個床就這樣,也太脆弱了吧。我卻感同身受,我是真的有切膚之痛,我懂得Y君眼中的怨毒與怒氣。五年大學,換了五個宿舍,為了睡覺的事情,鬧翻了無數的人,統共獲得平靜日子不超過一年的時間。我也曾為了睡覺的事情甚至動過殺機,而實際上我是我們那塊出了名的溫順孩子,基本沒有忤逆過任何人。然而,在這里,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我溫順的像小綿羊,我的怨毒卻似乎可以毀天滅地。我也恨的,我恨我自己怎么是這么一個和人不同的怪物,難道只我是這樣嗎,難道其他人都睡的一點都不挑剔嗎?我也恨,我恨著,為什么我已經哀求過他們那么多次了,為什么他們從來不當回事,為什么他們能把我的哀求輕描淡寫的抹去?我每天被這些折磨著,我從來沒有適應過哪怕一秒鐘,我回到我睡了兩個360天的地方,每天都充滿著怨毒。
? ? ? ?直到聽完朋友揭曉的答案,我開始有點明白,我和Y君這樣的人是很難被這些所謂的”正常人“所理解。我們畢竟是少數群體,不會被主流所關注。而個中的痛苦,是會不斷的被放大,日積月累。Y君最后的結局不是一兩天造成的,是360多個日日夜夜積累的。而Y君又沒有其他的方式足以對抗這些煩惱,甚至連個吐吐苦水的人也沒有,無數個日夜,是怎樣在自己的下鋪過著一個個的不眠之夜。Y君說好聽點是能忍的,不好聽點是懦弱的,然而又有如此的能量咬著W君死死不放,仇有多深,傷有多重。Y君就像個孩子,如我一樣被推到茫然四顧的城市,無所適從的壞境,而我們恰恰都有這些難以言說的習慣。我想為Y君大哭一場,為我自己大哭一場。
? ? ? 也許以Y君的情商,就算是畢業了,也無法和人相處,但是這個結局卻是讓我無法接受,但卻也是情理之中。Y君就是內向版的我吧,我熬了下來,而Y君終于沒有熬下來。熬不過,只好毀滅了,似乎這也是Y君唯一的歸宿,這些是不是應該歸咎于命呢?
? ? ? ?我寫這段文字,自然是無法挽救Y君,也無法對我的現實有太多的幫助。我曾經對體制無盡的痛恨,為什么沒有轉變宿舍的彈性,為什么沒有交換室友的權利?而像我與Y君這樣的人,習慣了逆來順受,習慣了服從制度,直到Y君成為犧牲品。
? ? ? ?到了今日,制度仍然無法改變。如果你也遇到了和我一樣的問題,不要管什么制度,不要哀求任何人,趁早逃離吧。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不用請示,不要去管任何人的看法,不用顧忌任何的關系,沒有人比你更關心自己,沒有人比你更愛護自己的身心健康,至于其他,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