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殺意
朦朧中,似乎聽到對面一聲驚喝,風聲大動,似乎有什么人過來了。
遲英只覺腰上一緊,已被某物纏住,穩穩地減了墜落之勢,他只覺十分困乏,眼皮子都睜不開。
“咚”
遲英墜地,不算太疼,他勉強睜開眼,天空已呈血色,這只因腦袋在樹干上撞破,鮮血自遲英頭頂漫過了眼睛,他費力地喊了一聲什么,即將昏厥過去。
刷!
人影輕輕落地,如同沒有重量。
遲英似乎看到了耀眼的白光和瑤池的美景,美貌的仙女拖著長長的裙擺降世。珠寶叮鈴悅耳的聲響,就像是仙樂一般動聽,這聲音先傳入耳鼓,隨后一陣無比幽香的氣息隱隱鉆入鼻孔,就像是天上的味道,令人心安。
來的是她嗎?
這樣死了也好!
“咳咳……”遲英嘴已出血,視線模糊,他用力分辯著。
很可惜,來的似乎并不是那少女,而是……
一名身材玲瓏的美貌婦人!
她略施粉黛俯仰生輝,善睞的明眸如星光一般璀璨,不怒自威。
這星光竟似十分寒冷,直直照向目瞪口呆的苗黑胖,可惜,在這寒冷的目光中,再也無人敢注意到她的美貌,這目中的殺機頓現,令苗黑胖心中一凜,苗黑胖正欲轉身逃走,卻被美婦隔空點穴定在了原處。
美婦繞了過去。
“想跑?”
“沒,女英雄饒命。”
苗黑胖眼珠子亂轉著,卻突然停在婦人白皙的脖頸間,然后目光最后生生定在了美婦胸部。
美婦長衫輕而隱隱透亮,美妙曲線一覽無遺,何況離得這么近,更何況苗黑胖的身高來講,已略略高過婦人。
美妙的幻想升起,苗黑胖頓時走了神。
“果然油嘴滑舌,一副小淫賊模樣,你……你他娘的看什么……你這壞孩子!”婦人面色微變,用力猛推,可憐的苗黑胖隨之隨著慣性臉朝上栽倒,嘎嘣一聲手指頭錯了位,他又疼又急,眼珠子來回轉卻不知該怎樣應對。
“嘖嘖……真有種,想來你二人真是吃了豹子膽,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她恨恨地講完將遲英一把拎了起來。
遲英本就昏昏沉沉,在這一拎之下竟然昏迷了過去。
“喂,死在這里可不好。”
美婦似乎一愣,低語道:“可惡,如此白皙……生得也算英俊,可偏偏干此齷齪之事。罷了,先救活再說。”她迅速放下遲英在地上,一探呼吸,遲英尚有鼻息,她松了一口氣在遲英脈上一搭,然后從懷中摸出一個藥瓶,取出兩粒朱砂色的藥丸掰開遲英的嘴塞了下去。
“唔……”
遲英暈厥中,眼皮子跳動著,長長的睫毛抖動不停,像是兩只輕靈的蝴蝶。
美婦嘆氣,似有心事。
匆匆的腳步聲,一名花容失色的少女失魂落魄趕來,后面跟了一大隊人馬,其中就有那紫衣少年,此時的紫衣少年已是怒目相向。
“可惡,待我殺了這惡賊二人。”
紫衣少年“嗆”的一聲抽出了劍,美婦猛然轉頭,所有所思地盯著紫衣少年。
“哦?霍公子要殺誰?”
“我,當然是要殺了這躺在地上的二人。”
“為何?”
“這二人猥瑣不堪,留在世上是為余孽。何況他們對……”
“嗯,理倒不假,可霍公子也看到了,這二人畢竟是小孩子,說起來,你們看上去可都是同齡呢,相煎何須太急。”
“谷主,這……”
“好了,把你的劍收回去,這谷中還是本尊說了算的。”
“谷主莫非忘了今日是……”
美婦似乎不悅,不由分說打斷了紫衣少年的話:“霍公子,貴莊的心意我已知曉,現在綠柔你也見到,現在就請回吧,今日之事,可權當沒有見過?”
“謹遵谷主之命。”
那紫衣少年意外地平靜了下來,變得斯斯文文,不再頂撞,溫順地聽她講下去。
“還有一事,今日之事斷斷不可透露半分,甚至你的爹娘,本尊還是要臉的,你可知否?”
“我明白,晚輩告退。事發匆忙,此物乃家父心意,還請谷主收下!”
紫衣少年不待美婦回話,施施然走向一名貌似頗有地位的女子:“花奴姑姑請代谷主收下吧。”言畢,他垂頭深深鞠躬,雙手將那把華麗的劍捧上。花奴一愣,等待谷主示下。
“收下吧。”
“是,谷主!”
紫衣少年這才抬頭,斯斯文文走到少女面前:“公孫小姐,在下這就告辭了!”
少女面上一紅道:“招待不周,霍公子還請慢行。”
紫衣少年不失禮數地微微鞠躬,施施然轉身向谷主示意后,匆匆辭別而去,瞬間不見了蹤影。谷口的山嵐漫卷,正如眾人起伏的情緒。
“娘……虧霍公子沒有動手,我要手刃惡賊,這兩個該死的東西干脆殺了他們。我……”
“我什么?”
“我要把這淫賊的眼珠子挖出來。”
“哦?你下得去手?”
“嗯!”
“好啊,花奴,把你的劍給她,讓她動手。”
“是,谷主!”
少女抽出劍,大步流星走向遲英,眼見劍要揮下,劍刃卻定定地停在了遲英頭頂一尺的地方。遲英閉著眼,面容上盡是圣潔之意,強烈的光線投射在林中,那微微抖動的睫毛,竟隱隱有一種動人的美好,像是春風中起伏的麥浪。
望著遲英,少女猶豫了。
有誰能拒絕春天?
少女的心,是不是也如春風中的麥浪一般起伏?
少女渾身發抖,指節發白,面色鐵青,但她卻遲遲下不去手,刀鋒上的殺意仍在,陽光將峰刃上的寒光映入眼簾。
殺意的恐懼終于襲上心頭,少女的背上忽然被汗水打濕,她手心似乎油膩了起來。
時間停住了,遲英距離她很近又很遠。
她只覺自己好困,好困,劍在此時變得格外沉重,汗水從額頭滴落,雙手似乎脫力。
劍乃兇器,峰刃造成的將永遠只是分離和死亡,殺人與被殺,也許都是一種巨大莫名的壓力。望著遲英慘白的臉,臉上還有鮮紅的血跡,少女心軟了,殺意消弭于無形。
上天有好生之德,螻蟻尚且貪生,娘說的對,此人罪不至死。
遲英微微吐出的喉結忽然動了一下,她嚇了一跳,清醒過來。
“娘,你看他……沒死啊。”
“誒?”
“他喉結動了。”
“我看見了。”
遲英的眉毛又動了兩下,長長的睫毛也隨之顫抖。
“他眼睛也動了。”
“嗯,所以呢?”
“所以他就是沒死!”
“所以他才要死啊。”
“不對,這人活的好好的干嘛要死。”
“你怎么回事?”
“娘……我哪里錯了?”
“蠢貨,不是你說要動手殺他的嗎,現在就是因為他還活著才要殺啊!”
“我……也對啊!所以我還是要殺……他?”
“做吧,休要多言。”
“我……嗚嗚嗚……”
“唉,愚蠢,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真是作孽!哼……花奴月奴,把這兩個小子關進柴房,先搞清楚他們是什么來路。”美婦轉身,拖著長長的衣衫消失在林間。
“娘,等等我……”
少女抹了抹淚,跟了上去。
“女兒,這位霍公子,你覺得心地如何……”
聲音遠了,苗黑胖和遲英二人被結結實實捆成了粽子,押了回去,苗黑胖手指錯位,此時在推搡之下愈加疼痛,一見自己性命無憂,這就不由小說喊了出來。
“姐姐……”
見到花奴未回話他繼續喊。
“姐姐……”
“閉嘴。”
“姐姐,先把我手指頭接回去好不好?”
“真是廢話多。”花奴拽著苗黑胖油膩的大手,一發力,“咔”的一聲手指頭歸了位。
“嗷……好了好了,謝謝!”
“閉嘴吧,現在多禮也沒有用。”
“姐姐……”
“姐姐,方才那位大姐是誰。”
“我就回答你最后一個問題,那正是在下的谷主公孫樂童,那大姐二字豈是你這壞東西能喊叫的?再多嘴,我便一劍捅了你。”
“謝謝,我不說了姐姐。”
“你為何還說?”
“我不說了。”
“你還說?”
“啪”一個大耳刮子就抽在了苗黑胖的臉上,力道十足,苗黑胖的臉上立刻紅紫,嘴角淌出了血絲,他這次終于閉了嘴。
不過,苗黑胖不怒反笑,只因他想到公孫樂童的容貌,心似已經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