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男孩

? ?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有一個人是我相見而不敢見的,那就是我兒時最好的朋友,小唐。小唐是患有先天腦積水,他的頭特別大,像一個大西瓜那么大,但是又不是標準橢圓形,更類似于外星人那種頭型。我已經不記得我小時候是否說過他長得很可怕的話了,只記得家里人千叮嚀萬囑咐,我跟他玩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家里可賠不起。

? ? 我從小就體弱多病,家人因此多勞心勞神,但是與他相比,我的病情簡直就是不值一提,他的父親患有小兒麻痹,爺爺奶奶的精神也不是很正常,全家都靠著他媽媽來操持,現在想想真的應了那句話,福無雙至,禍不擔心。因為這個罕見的疾病,小唐的壽命,一直都是大人們的談資,有的說活不過14,有的說不過18,多大年紀都有,就是很難成年。當我隨著我年紀的增長,明白什么是死亡之后,我就天天怕小唐離開人世,比起我的親人,我更希望他能活的久一點。

? ? ? 因為頭大,小唐行動十分不便,他可以走路但是沒有辦法控制平衡,所以不能走遠,所以我平時都跟他在家附近20米的地方玩,時間長了我也就忽略了他的特殊性。直到上學后的某一天,班里的同學跟我說,“你家附近是不是有一個人,腦袋特別大,長得特別恐怖?!薄翱植朗裁纯植?,不就是腦袋大了點,我天天跟他玩兒,我沒覺得有什么嚇人的?!? ? ? 我依稀清晰的記得這段對話,在我眼里的大頭娃娃,在別人眼里卻是一個怪物一般都存在。他們的這種認知讓我覺得很是難過,我那時候經常想小唐病要能治好該有多好,他應該可以爬上山坡,我們可以一起去高家小賣店買喜歡吃的零食,我還想帶他去我的秘密基地。那里有我喜歡的翹翹板,還有可以蕩的很高的秋千。

? ? 時間定格在我們11歲那年,家里的房子拆遷,沒有道別,我們就這樣再見了。一年后的春節,我與表哥一起跟隨家里的大人去他家看望了他。至今20年,我們再也沒有見面,但是慶幸的是他還活著,活到了成年,活到了像我一樣大的年紀。我母親這些年一直跟他媽媽有聯系,得知了他家的生活雖然普通,但是已經脫離了往日的拮據,他的病情很穩定,不出意外的話,再活個幾十年是沒問題的。

? ? ? 上個月的一個周六,我與母親在街里閑逛,母親指著一棟樓說,小唐家就在那里,問我想不想去看看他。我拒絕了,那一刻我怕了,我怕看見他長大之后的樣子哭出來,因為二十年過去了,我可能也像其他人看見他第一眼以為他是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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