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德君十四萬年整,天君皓德卸天地之位傳予太子夜華繼之,改年號為玄曄元年。
繼任大典于凌霄寶殿舉行,四海同慶,八荒共賀。
其師慈航真人與元始天尊到場觀禮。東華帝君坐于最高座,帝后白鳳九立于其右。
天君皓德將璽印封存,卸軍權予繼任天君。莊而重之,對其孫寄于厚望。
禮畢,新任天君夜華攜天后白淺踏出凌霄寶殿受九道天雷八十一道荒火。夫妻二人執手共迎,眾神觀之,贊之。
“東華,你從父神手里接過天地共主之位時也受了九道天雷和八十一道荒火嗎?”
鳳九仰著頭問站在身邊觀看這一殘酷禮法的自家夫君。
“嗯,每一任都要歷。若是已有婚配,則夫妻雙方共擔。”
“還好我姑姑是個上神……”想了一想,又是一笑,“還好我嫁你的時候你已經不是天地共主了!這九道天雷和八十一道荒火若是打在我身上,我定受不住。”
“想當年區區六道天雷就要了你的命。”東華不留情面地揭了她的短。
“我那時年紀小,修為不夠,又剛斷了一尾,也不能全怪我!”
“你如此任性執拗,再長大些也一樣!”東華暗暗伸出手攬她的腰,“本帝君一不在,你就容易闖禍。這四海八荒也只有本帝君護得住你!”
鼻子里哼了一聲,小嘴也跟著撅了起來。臉上看似很生氣,身體倒是非常誠實地靠在了東華的懷里,手臂也熟練地環在了他精壯的腰上。上一世她就已經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了代價。如果沒有東華,她哪里還能活過來,又何來如今快活的日子!
繼任大典后,這九重天又慶了七天七夜。瑤池辦了場千花盛宴以示慶賀,第七天承天臺也排了幾場戲。東華帶著她去看,二人坐于高座的雅致包間內,宛如一對尋常夫妻。她笑得前仰后合,他給她剝著核桃。
幾日前,爺爺來太晨宮看她和兩個崽兒,順便提醒她飛升上仙之劫已近,讓她萬不可疏忽。這幾日,鳳九便一直躲著東華。她太了解他那夫君的性子,若讓他曉得,定要幫她擋。但這是她自己的天劫,也理應由她自己來扛。
可天底下又有什么事能瞞得住東華帝君?尤其還是關于鳳九的事情。紫衣尊神早已算出了日子,也為此做好了準備。
當那片熟悉的云頭攏向太晨宮時,鳳九正在后廚準備午飯。她嘆了口氣,遂放下鍋勺朝屋外走去。她在后院一處偏僻的角落坐定,運氣調息等待著天雷的降臨。鳳九有些忐忑,上一世天雷落在身上的滋味她還記得。劇烈的痛楚將元神生生撕裂。痛苦的記憶讓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不過是三道天雷罷了,鳳九覺得自己這樣害怕挺沒出息。
突然,跟前落下了一片紫色。她隨即被擁入了溫暖的懷抱,熟悉的白檀香將她包圍。
“東華……”她下意識地抱緊了他,“我知道這天雷應該由我自己來受,可是我怕……”
“不怕,我在!”東華捂住了她的耳朵,阻隔了隆隆的雷聲。“一道都打不到你身上,我保證!”
腦袋在他的懷里搖了幾下,“我不想像姑姑那樣莫名其妙地就飛升上仙,那樣是不對的。”
“我不許。”他將她摟得更緊。上一世,她獨自受了六道天雷散盡元神。這一世,他豈能容許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才三道天雷而已,劈不死我的。”
“一道都不行!”紫衣尊神立刻斷了她的念想。
“你真是霸道得不講理!”
雖然嘴里抱怨,但鳳九卻更緊地抱住了他。既然東華執意如此,那便隨了他的心意吧。否則上一世的事情他終是過不去。
“東華,你答應過的,去哪里都會帶著我。現在你要替我挨雷劈,也帶著我!我要陪著你,一直陪著,好不好?”
“好……”
一紫一紅兩個身影相擁而坐。紫衣尊神將懷里的女子護在內側,天雷落在他寬厚的背脊上,元神撕裂的疼痛引起了一陣戰栗。
“是不是很疼?”她抬頭問他。
“不疼。”他低頭淺笑。
第二道天雷落下,在紫衣尊神的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被他護在懷中的鳳九看不到。
“東華,你出汗了。”她抬手去替他擦。
他看著她,目不轉睛,柔情滿溢。
第三道天雷落下,紫衣尊神噴出了一口赤金血。
“衣裳弄臟了呢!”他抬手覆上她衣襟上的腥紅濕濡,重復著上一世她臨終前的話。
“反正都是紅色的,不打緊。”她用袖子替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跡。
雷云散去,萬丈霞光籠上一十三天。
“看看你周身的仙澤。”他提醒她。
鳳九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仙澤已有了變化。
“不知今日晚膳,本帝君能否吃到鳳九上仙親手做的醬肘子呢?”
鳳九笑了,“好,你想吃什么本上仙都給你做!”
掐了個訣法,她便將東華帶回了寢殿。寬了他的衣袍,鳳九才發現他身上的多處新鮮傷口。她替他上藥為他包扎,眼淚止不住地流。東華的身子上布滿傷疤,這些都是在戰場上留下的陳年老傷。唯獨胸口上的那道例外。他看起來依舊很新,泛著微微的紅色。
“你哭什么!”東華皺著眉頭看她。
“沒什么,心疼你!”她抬起袖子胡亂擦了一擦。
“身上有傷,躺著不舒服。你借我靠會兒!”他嘆了口氣,自顧自地側了身子就枕在了她的腿上。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在梵音谷的時候。那時東華總是這樣厚顏無恥地占她便宜……
鳳九的手輕柔地理著他的銀發,他已經睡著了,安靜地像個孩子。
傍晚時分,東華短暫地醒了一會。折顏從十里桃林趕來,為他診了脈,也留了些丹藥。他把鳳九叫到一旁說了幾句話,她的臉色不太好看。
那六年的沉睡根本不夠他調息休養,原本應該至少閉關個幾百年卻也遲遲未成行。東華的仙法修為一直恢復得很慢,如今又受了三道天雷,更是雪上加霜。如再這么放任下去,恐要波及仙元。
鳳九默了許久。
“折顏,你可有法子讓他直接沉睡?”
“法子是有。但是,你不與東華商量一下?”
“滾滾和嘯兒還這么小,想來東華也是不會同意的。”
“這件事情,以東華的脾氣,待他醒來后定是要震怒的!”
鳳九無奈一笑,“我沒見過他震怒的模樣,見一見倒也無妨。”
“他這一睡,至少幾百年。小九,你可想清楚了!”
“我可以的,小叔父。東華只是沉睡罷了,我還是能時時見著他,滾滾和嘯兒也是。只要他安好,我別無他求!”
折顏很是欣慰,“你長大了,已是當得起帝后之位。”
第二日,夜華、墨淵、連宋和折顏齊聚太晨宮,重霖也立于正殿內。帝后白鳳九大致說明了情況,殿內氣氛凝重。當日,折顏便以丹藥術法迫使東華帝君陷入沉睡。墨淵將滾滾帶回了昆侖虛,按照東華上一次沉睡前的囑咐,父神嫡子將親自教他。連宋暫緩了他與成玉的婚事,決意潛心閉關百年修回周身仙法以防不測。在東華沉睡的這些年里,若昆侖虛再現崩塌之勢,總得有一個人能去調伏。那個人不能是墨淵,更不能是夜華。也唯有他連宋能擔此重任了。
“男人當以天下為重,你不必顧及我!”成玉很是豪爽,“安心閉關,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元極宮里等你!”
在連宋閉關的這些年,除了瑤池,成玉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太晨宮。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年幼的孩子總會有諸多不便,她平日里閑著也是閑著,經常去也好幫襯著點。鳳九心里很是感激,雖以前她也獨自帶著滾滾過了兩百年,但彼時她只需要管滾滾。而今她是太晨宮的帝后又是東荒女君,除了要處理宮中內務和東荒政務外,平日里還要照顧沉睡的東華。鳳九小心保守著東華沉睡的秘密,即便是青丘的長輩,也未透露分毫。
白日里,鳳九會得空便會練習劍術。她已是上仙,那么就得當得起這上仙的階品,也要對得起東華替她擋的那三道天雷。即便現在幫不上東華的忙,但總有一天她會飛升上神。到那時,她便可以站在東華的身邊,與他并肩作戰。
到了夜深時分,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寢殿后,她便躺在東華的身邊,望著他清俊的眉眼與他說說白日里發生的事情。她會抱抱他,親親他,即便東華不會對此做出任何回應。
昆侖虛那一端,因著東華帝君長子的到來,墨淵也是日漸忙碌。先前滾滾都是由東華親自教的,因此這孩子的眼見也是極高。普通的劍法入不了他的眼,墨淵只得一上來便傳授昆侖虛獨門招數。雖只是個千把歲的孩子,但滾滾的棋藝已是高深。平日里兩人舞劍舞累了,便原地化出棋盤對弈。時不時地聊上幾句佛法。墨淵總是有種錯覺,他對面坐著的是東華。
那些年,少綰再也沒有來過昆侖虛,甚至這四海八荒都鮮有聽到關于她的消息。有時候墨淵會懷疑少綰的復活只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否則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想她。
東華有了鳳九,折顏有了白真,只有他墨淵仍舊是一個人。上古尊神羽化的羽化,身歸混沌的不計其數。他已是三十六萬歲高齡,上蒼留他于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無人的深夜,他經常思考這個問題。會是那三毒濁息嗎?亦或是更重要的事情……
銀發的孩子不知疲倦地從中庭的桃林一路朝著后廚跑去。剛剛他“打贏”了重霖,他娘親曾許諾若是贏了便做醬肘子獎勵他。他最愛醬肘子了,因為娘親說父君最喜歡吃這道菜。
鳳九曾問過東華,為什么他會如此喜歡醬肘子。東華只是笑笑并沒有答她。
紫衣尊神一直記著,曾經在這一十三天太晨宮外的芬陀利池邊,一位白衣少女用了兩盤醬肘子便嚇跑了所有前來相親的翩翩公子。而就是那一日,他們陰差陽錯地說上了話。
“夫人,我已沒有什么可以教二殿下了。是否該送他去昆侖虛?”
重霖的這個提議,鳳九考慮了好幾個晚上。滾滾去昆侖虛已有一千余年,她因要照顧年幼的嘯兒也極少去探望。鳳九日日思念他,卻又不得見他。如今若是將嘯兒也送去,她能否受得住這成倍的思念之苦。望著身邊依舊沒有蘇醒跡象的東華,鳳九落下了眼淚。這些年,她獨自承受了太多,這才明白東華為她和孩子的默默付出。她想他,發瘋似地想他。她哭著睡著,又哭著從夢中醒來。鳳九覺得自己很沒用,不過一千年的時間,她便受不住了。而東華整整等了她十八萬年……
疲憊的一夜過去,又迎來了一日的操勞。鳳九在后廚忙碌著,她昨天答應了嘯兒要給他做醬肘子。她喚來了仙官,讓他送一份去昆侖虛。滾滾愛吃肉,而昆侖虛的膳食又一貫的清淡。想來滾滾也一定很是思念她這個娘親做的菜吧!
收回思緒,她獨自去到中庭。祭出陶鑄劍,她便在桃林里舞了起來。這套劍法是東華在梵音谷時教他的。她還記得那時東華摟著她的腰,握住她執劍的手,在耳邊說:“看好了!”鳳九依然清晰地記得那時候心跳得很快,而背后靠著的那個胸膛中傳來的心跳卻是沉穩有力。那時,東華的心還是完整的。
指間的琉璃戒在陽光的映射下徐徐生輝,里面的鳳羽花嬌艷欲滴。
前庭中的佛鈴突然急速生長,一路蔓延到了中庭。鳳九停了動作,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東華!”
陶鑄劍掉在了腳邊,鳳九朝著寢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推開殿門,只見紫衣尊神仙姿玉立。迎著陽光,他向她張開了懷抱。
“折顏說……你醒來后會震怒。”她已是哭得泣不成聲。
“嗯,本帝君很生氣!”東華將她摟在懷里輕柔地安撫著。她哭得這樣厲害,他也沒法跟她好好說幾句話。
鳳九哭了很久,哭得身子軟軟綿綿,東華索性將她抱上了臥榻。等到鳳九終于停了抽泣,東華向來冰冰涼涼的聲音便也傳了來。
“哭好了?哭好了本帝君便要開始生氣了!”
鳳九低著頭,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
“誰出的主意?”
“是我要求折顏這么做的,你不要怪他。”
“你膽子倒是大!”他又抬手給她擦了擦眼淚,“你該與我先商量一下。”
“我哪里說得過你……”
“說不過我,你便暗算我?”
縱橫往來從無敗績的東華紫府少陽君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被帝后給算計了。他蘇醒時便發覺了身子的異樣。試了試仙法,果真已是完全恢復。掐指一算,才知已過去了一千多年。能讓他陷入沉睡的,四海八荒也只有那只鳳凰了。但那鳳凰絕不敢如此為之,但若這是鳳九要求的,那便也說得通了。
“東華……”鳳九纏著她的胳膊使出了絕招。
久違了的兵敗如山倒之勢襲來,東華只得繳械投降。
“以后不許!”他用了僅存的定力嚴肅地給予了警告。
第二日,紫衣尊神出現在了昆侖虛。他一見到銀發少年便祭出蒼何與之斗了百多個回合。末了,他很是滿意地摸了摸少年的頭。
“看來墨淵教得你不錯!”
“還過得去吧!”個頭還未及紫衣尊神腰線的少年看上去一臉的老沉,“墨淵上神的劍法還是無法和父君相比。”
東華心安理得地點了點頭,“看來你在這里也沒什么可學的了。去收拾一下,父君接你回去!”
待滾滾走遠后,紫衣尊神沉了口氣,“你那半個昆侖虛可還受得住?”
站在他身后許久的父神嫡子走了過來,同他一起望向那個最令人擔憂的方位,“一直在修修補補。緲落的元神已聚得差不多,離再次凈化不會很遠了。”
“早說過你那昆侖虛不牢。”
“你可有和鳳九說過此事?”墨淵見他凝眸不語,便猜了個大概。“珍惜接下來的時光,找個機會告訴她。”
關于凈化之事,東華并未打算同鳳九提起。離開昆侖虛前他特意探了探內部的情況,雖不太妙,但若處理得當,也能再撐個幾百年。這段時間,他要留給小白和孩子。
滾滾已有兩千歲了,他長高了些,也變得更為沉穩。嘯兒也過了千歲,雖重霖一直在教他,但東華不甚滿意。若他親自來教,定不會只是現在這樣。
不上學堂時,東華便在中庭的桃林教兩個孩子劍法。他教滾滾時,嘯兒就在邊上看著,眼中滿是崇拜與渴望。當滾滾累了,便輪到了嘯兒。只有東華,不知疲倦。
“白慕,好好看著!長兄如父,你該學會如何教導嘯兒。”
滾滾覺著父君這么說有些不公平,畢竟他才是嘯兒的親爹。
東華傾心盡力地傳授著,唯恐時間不夠用。有時,他會連小白一起教。雖說他一直承諾去哪里都會帶著她,可若真到了那一天,他又如何舍得。她還那么小,她們的孩子也還那么小。
新婚燕爾的連宋偶爾會來找他下棋,他們之間的話題從未離開過昆侖虛里的三毒濁息。連宋知道情況不妙,也做好了隨時調伏的準備。然而東華卻有另一番打算。
隨后的百年里,東華帝君每年都會帶著妻兒去碧海滄靈住上一段日子。除了享受天倫之樂,他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將空置的妙義慧明境進行修繕。
如今緲落集聚元神的速度越來越快,若他再行一次凈化究竟能維持多久?在第一次凈化后,緲落用了十八萬年卷土重來,而他沉睡了十二萬年。上一次,他原要用自己元神寂滅時的力量將妙義慧明境一并帶入混沌,作個徹底的了斷。可小白的闖入斷了他的計劃,墨淵又將濁息悉數引入了昆侖虛。妙義慧明境是東華親手打造,他自是熟悉得很。而昆侖虛是墨淵的地盤,便也只有他最清楚。凈化一事他們早就商討過,墨淵一個人的力量是成不了的。若一起行事,屆時他們會雙雙陷入沉睡。這四海八荒能否受得起兩位上古尊神的相繼沉睡?如若再生戰事,夜華一個人能否擔得住……
“東華,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這些年,鳳九隱隱覺得東華有心事。他不告訴她,她便時時問他。
“別胡思亂想!”
東華還不打算告訴她,至少眼下不會。他正在修繕妙義慧明境,計劃將三毒濁息再次引回它原來該在的地方。在此之前,他需要入那半個昆侖虛,處理一下緲落的元神。這將耗費他半身仙法,導致百年的沉睡。但這將為四海八荒掙得幾萬年的太平,也為他與小白爭取了些額外的寶貴時間。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這件事,他一直默默地進行著,無人知曉。
哭聲震天,擾得整個太晨宮都不得安寧。滾滾抱著胳膊看著坐在地上的嘯兒很是無奈,臉上掛著嫌棄,語氣也是不耐煩。
“打輸了你就哭?”
地上的孩子一邊哭一邊點頭。他還那么小,他哥哥不該讓著他嘛!為什么每次都要把他打得站不起來!
“我可不是重霖,打個架還故意讓著你。就你現在這些招式,能打得過誰!”
“可重霖說我已經很厲害了……”
“你確定你聽全了?”濃眉一挑,頗有點他父君的樣子。
“重霖說……”還賴在地上的孩子努力回憶了一下,“對了,他說的是……在同齡的孩子里我已經很厲害了!”
“嘯兒,”銀發少年在同樣是銀發的弟弟面前蹲了下來,“打架的時候,可不會先報年齡。對方也不會因為你年歲小就手下留情。”
地上的孩子想了想,點頭表示贊同。
“那還不起來?”
地上的孩子遂朝他伸出手來,滾滾看了也只得無奈地去拉了他一把。為什么嘯兒就不能更像父君呢?滾滾望天,有時候他覺得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九九和這個弟弟的!
東華立在遠處看著,很是滿意。還好,滾滾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