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上了離家南下的列車。車窗外，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偶爾閃過的燈火，車輪規律撞擊鐵軌的聲音和徐徐升高的殘月提示著我，時間正在默默流逝，而我正在漸漸遠離我熟悉的家鄉。
說一件小事吧，家里的菜園有一大一小兩棵蘋果樹，自從上了大學就在沒見過它們開花落果。寒假回家，是光禿禿的樹枝，暑假回家，是滿樹青澀的小果子。
大學四年遠離家鄉，也吃過很多地方的蘋果。家里的蘋果樹十月份成熟落果。到我放寒假，是來年一月，三個多月的時間，為了保留蘋果的甘甜，父母想盡了辦法。
第一年，他們把蘋果放到紙箱里，放到了菜窖里，然后和土豆一起封在窖里。等我回家，再開窖取出，蘋果個頭完整，卻全部變軟壞掉了。
第二年，他們把剛從樹上摘下的新鮮蘋果直接放到冰箱冷凍上，最后雖然沒有壞掉，卻也變了味道。
第三年，媽媽把蘋果去核切片，直接曬成蘋果干，保存的還算很好，不過也失去了新鮮時的味道。
第四年，媽媽把蘋果按個削皮去核，蒸熟后壓成果醬，然后加入白糖，一部分曬成干，一部分直接凍起來。等我回家才取出來。
父母用四年的時間，來成全一個游子對于故鄉味道的眷戀。四年來，每年過年，家里會買很多新鮮水果，也有各種各樣的蘋果。然而，客廳的茶幾上，總有那么幾天，會擺上奇怪的蘋果制品，個頭完整卻壞掉的蘋果，凍蘋果，蘋果干，蘋果醬。有時會有客人問道為什么做這些，父母總是云淡風輕地回答自家的吃不了。可我知道，以前我在家時同樣吃不了，那時他們寧愿送人也不會這么麻煩去想辦法保留。
今年回家，家里那棵大蘋果樹的主要枝干都枯死鋸掉了，看著那些果醬和或果干，我想或許這是這一年自家果樹全部的蘋果。或許要再等好多年，等小樹長大，到那時才有吃不完的蘋果，和秋天里滿院的蘋果香。
我離開時，蘋果醬還剩半罐，這些蘋果曾在等一個人，等一個遠在他鄉的游子平安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