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期而來,雨也便悄悄地來了。此時,最喜坐于窗前,靜靜聽賞,思緒輕揚……
風聲如輕輕的少女的呼吸,散出淡淡的落香的氣息。緊隨著,雨就在這風里,踏葉而來,不緩不急;宛如藕絲一般,扯不斷,也數不盡,綿綿地系在天地之間,在風的呼聲里輕曳。
閉了眼眸,靠著窗子,就這樣聆聽,風聲雨聲揉在了一起,仿佛古箏彈奏著一支曲子,又似乎詩人吟哦著一首長詩。這曲子婉轉低回,好像訴說著少女的心事,這長詩往復綿長,好像寄托著亙古的思念;可不知是天與大地的相思,還是云與溪水的掛牽?
一滴雨隨風飄然而至,擱淺在耳邊的發絲間,莫不是想與我低語?我于是被輕易地感染了去,遙遠的回憶從心底一瓢一瓢淌出,伴隨著的是思念的清甜苦澀。
我想起了你,想起了與你的往昔,也想起了與你的別離。你的發髻,你的笑容,你的聲音,你的裙擺,甚至你的燈光下的影子,關于你的一切,瘋狂地于腦中不斷地浮現;還有與你一起走過的路,一同看過的風景,一起看過的書,一同寫過的詩文……直到,直到那年夏天與你的分別,一場來不及說再見的分別。
睜開眼時,已說不清是笑還是哭,雨似乎又大了些,風也更大了,飄入嘴里的雨水不知是甜還是苦。淅瀝的雨聲揉碎了所有嘈雜,天地間朦朧一片,只有我,只有風雨。伴隨著風的啼嘯,雨聲一陣緩一陣急,似是一群水鴨疾步而過,又似一群蜂子從遠方紛至沓來。
那雨聲從遙遠的山那邊而來,一點點靠近,靠近我的窗欞。就像在傳達一個口信,一個有關于你的口信,從山那邊開始,口耳相傳,一步一步,送到我的耳邊,是來自于你的消息么?是你想對我說的話語么?然而,可不知你的城市是否也在下雨呢,就算是如此,你大抵也不會如我一般地想你吧。突然想到最近老是夢到你,夢醒卻總想不起夢里的情景,只記得是你,只記得我恍惚一遍遍喊你,你卻不應,而你一次次地張望,似在等一個人……
許久,雨漸漸小了,只細絲般地,從云層里飄下,輕吻著人間。我推開了窗,憑窗望去,那溪河,那田園,那山,那云,灰蒙的一片,都靜悄地沉睡了一樣,好像方才只不過做了一場夢。山腰上,雨的微茫里,那一簇一簇的映山紅,如偶然飛過的相思鳥遺落的血淚。
天愈來愈暗,只有風還在輕輕呼喚著誰,雨已然停了,而我獨自走在這夜色里。我告訴這夜色,我想把記憶藏在這雨里,我想把思念散在這風里,我想停下腳步,把自己,融在這月光里……
風也停了,我偷偷許一個愿,我想種一朵云,用淚滴,在想你的時候,落一場雨……